-
Notifications
You must be signed in to change notification settings - Fork 50
/
不想做空姐-李若狐_TXT小说天堂.txt
3589 lines (3589 loc) · 489 KB
/
不想做空姐-李若狐_TXT小说天堂.txt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437
438
439
440
441
442
443
444
445
446
447
448
449
450
451
452
453
454
455
456
457
458
459
460
461
462
463
464
465
466
467
468
469
470
471
472
473
474
475
476
477
478
479
480
481
482
483
484
485
486
487
488
489
490
491
492
493
494
495
496
497
498
499
500
501
502
503
504
505
506
507
508
509
510
511
512
513
514
515
516
517
518
519
520
521
522
523
524
525
526
527
528
529
530
531
532
533
534
535
536
537
538
539
540
541
542
543
544
545
546
547
548
549
550
551
552
553
554
555
556
557
558
559
560
561
562
563
564
565
566
567
568
569
570
571
572
573
574
575
576
577
578
579
580
581
582
583
584
585
586
587
588
589
590
591
592
593
594
595
596
597
598
599
600
601
602
603
604
605
606
607
608
609
610
611
612
613
614
615
616
617
618
619
620
621
622
623
624
625
626
627
628
629
630
631
632
633
634
635
636
637
638
639
640
641
642
643
644
645
646
647
648
649
650
651
652
653
654
655
656
657
658
659
660
661
662
663
664
665
666
667
668
669
670
671
672
673
674
675
676
677
678
679
680
681
682
683
684
685
686
687
688
689
690
691
692
693
694
695
696
697
698
699
700
701
702
703
704
705
706
707
708
709
710
711
712
713
714
715
716
717
718
719
720
721
722
723
724
725
726
727
728
729
730
731
732
733
734
735
736
737
738
739
740
741
742
743
744
745
746
747
748
749
750
751
752
753
754
755
756
757
758
759
760
761
762
763
764
765
766
767
768
769
770
771
772
773
774
775
776
777
778
779
780
781
782
783
784
785
786
787
788
789
790
791
792
793
794
795
796
797
798
799
800
801
802
803
804
805
806
807
808
809
810
811
812
813
814
815
816
817
818
819
820
821
822
823
824
825
826
827
828
829
830
831
832
833
834
835
836
837
838
839
840
841
842
843
844
845
846
847
848
849
850
851
852
853
854
855
856
857
858
859
860
861
862
863
864
865
866
867
868
869
870
871
872
873
874
875
876
877
878
879
880
881
882
883
884
885
886
887
888
889
890
891
892
893
894
895
896
897
898
899
900
901
902
903
904
905
906
907
908
909
910
911
912
913
914
915
916
917
918
919
920
921
922
923
924
925
926
927
928
929
930
931
932
933
934
935
936
937
938
939
940
941
942
943
944
945
946
947
948
949
950
951
952
953
954
955
956
957
958
959
960
961
962
963
964
965
966
967
968
969
970
971
972
973
974
975
976
977
978
979
980
981
982
983
984
985
986
987
988
989
990
991
992
993
994
995
996
997
998
999
1000
第1章 参加空姐海选
我从小就挺羡慕那些遨游在蓝天白云间的空姐,因为听说空姐不仅待遇好,而且风光。
恶魔城堡
我叫李若狐,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商务助理。名字倒好听,说白了也就是个打杂的:端茶倒水、接电话、送文件、填订单……常常楼上楼下满处跑。
面试那天,一个中等个子、微胖、大鼻头的中年男人将我从应聘的人堆里请了出来,看到他那闪烁着欣喜的眼神,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
“这小姑娘不错,可以留用。”男人对身旁的人嘀咕了一句,就这样,我被当场录用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大鼻头男人就是该酒店的老总。此后,我每天端坐在大堂前台,面带微笑地、安静地做着杂务,内心却倍感无聊。
可是现在,在这个酒店工作了将近一年后,我就失业了,不是被炒,而是我炒了它。
为什么呢?这还得从我的同事舒情说起。
舒情是一个很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皮肤特别好,看起来不仅柔嫩,还白,就像我最爱的双皮奶。她是餐饮部的,因为有些客人总喜欢半夜三更叫夜宵,所以她也会跟我一样,守到半夜。
“今天是你值夜班?”
“是啊,困死了。”我抬起头,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懒洋洋地回道。舒情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很甜、很美。
虽然我和她不在同一个部门,不过彼此很谈得来,一有时间就聚到一起聊天打发时间,特别是今晚,我越聊就越发觉得这女孩纯得可爱。我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样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少了,也只会越来越少。
“过来坐坐吧。”我对靠在前台上的她说道。一眼看见她那胸前高耸的两个“白面馒头”正安稳地靠在桌面上。别看舒情身子单薄,可胸前却并不平坦。相比之下,我的虽然也还行,不过仍然相形见绌了。
“不了,我等下还得上去,有个客人可烦人了,老是叫东西,拿完这个又叫拿那个,我跑上跑下的,累得快死了。”
我笑了笑,表示很理解,酒店的工作就是这样。
“那我一会儿忙完了再过来找你。”说完,舒情直起身子,耸了耸肩膀,胸脯像波浪似的荡了荡,忙去了。我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不由得自卑起来,天生这样,我也无可奈何,只好又把头探向了电脑。
“天上月如钩,寂寞锁深愁。”一个人在前台实在无聊透了,晚上值班基本无事可做,还好有天涯的鬼故事为伴,否则呆呆地在凳子上端坐一整晚,那种滋味,我是想也不敢去想的。
大堂里昏暗得很,昏暗到将一本书放在眼前都看不清上面的字。其实,大堂的照明灯已经全部打开,只是黄黄的灯光太昏暗了,这不是因为酒店没钱装好的灯,而是因为风水问题。
酒店是在一座旧殡仪馆的地基之上建造的,建造初始特意请来了一位著名的风水大师改风水。据他说这方水土地气阴暗,招不进财,如要破此风水,就必须在酒店大门外的广场上摆上八副大石棺材,一边四个,就安放在中心过道的两旁。此外,酒店的第一层楼的灯光不能太亮,而且不能用白光,只能用黄色的柔光。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如此一来,这座酒店可以说是别具风格,人家门口摆的都是麒麟、狮子什么的,而这里却摆着看着就令人心里发毛的八副大石棺材。以致每次下班出门,我都是绕道而行,即使在白天必须经过那里时,我都感觉身上发凉。但是,说来也怪,自从酒店的格局被那位风水大师这么一改后,酒店真的是顺风顺水、宾客盈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已经使我的视觉和思维都模糊了,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将我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给我拿支笔到808房间来。”我刚拿起电话,便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粗鲁的声音。这种人时常有,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光听声音就让人厌恶,真不知道那些傍上此类大款的小姐们,怎么会受得了?不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人的价值取向是不同的,有些人天生就喜欢钱,喜欢被虐,所以为了钱牺牲一下自己的纯情,也无不可。
我淡淡地应了声,便挂了电话,然后拿了支笔走进电梯间,随手按了“8”。这里的电梯很奇怪,七楼是没有按键的,也没有安排客人入住。在我刚入职的时候,听同事们说过,七楼里曾经有个漂亮的女员工自杀死了,后来竟然有人半夜三更听到此女的哀嚎声,说自己死得好惨,一定要报仇之类的话,吓得没人敢往那儿去。至于那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自杀,就不得而知了。为了生意,酒店只好停封了七楼,又找了个法师来驱邪,才算得以安静。
咚的一声,电梯停住了,我很快来到了808。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奇丑无比,还裸着上半身。他只是把门微微地开了一条缝儿,伸出一只肥大的手来,我头也没抬地将笔递给他就转身离开,只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亲爱的,快点上床来。”这种人我听同事们说得多了,都是些“小姐”。
我慌忙地快步穿过走廊,按了电梯按钮,可是电梯完全没有反应,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指示灯也没有亮。“这破梯子,”我暗骂了声,“真倒霉,刚才都还好好的呢。”走廊的左边尽头也有一部电梯,不过是专门运货的,据说那电梯有时候会在七楼莫名其妙地停住不走。当然,这些是听同事们说的,我从来没去过那边,也没进过电梯。但是,有时候恐惧也是会传染的,我只好选择右边尽头的楼梯了。
我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忽然听见尽头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叫喊。我停住了脚步,轻轻转过身,侧耳倾听,声音是从800房间传来的。我们这个酒店怪事很多,这800就是其中一个。一般酒店的房间号都是从“1”开头,没听过有“0”号的门牌,但我们酒店就有,而且只有这一层楼才有,听说是老总专用的,从不安排他人入住。
“不要……”声音又从里面传了出来,这回我听得很清楚,这声音不正是舒情的吗?我慢慢地靠近门口,探过头去,天啊,门居然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我透过缝隙向里望去,清楚地看见了一个男人正在使劲地抱着一个女人,而那个正对我视线的女人正是舒情。舒情竭力地挣扎着,可是那个男人死死地抱住她不放,还在她脖子上疯狂地吻着。
“求你放开我。”舒情竭力哀求着,可是那男人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肆意地放纵起来。
“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要什么有什么。”男人抱紧她,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是不会做你的情人的。”舒情流着眼泪,苦苦哀求着,“求你让我走吧!”
“走,你能走吗?你别忘了,你老家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你的家就靠你了,你能放得下现在的一切?只要你顺从了我,我马上让你升职,从此以后衣食无忧。”男人威胁利诱道。
舒情跟我讲过,她父亲意外早逝,家里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和正在念小学的弟弟。母亲失去了劳动力,而弟弟还小,她就是家里唯一的支柱,所以,不管工作有多苦,她总是一个人咬紧牙关挺住,因为她不能失去工作,不能失去经济来源。在这个满大街都是大学生的年代,一个高中未毕业的女孩子能干什么呢?
听了这话,舒情有些迟疑了,这份酒店的工作也是几经辗转,好不容找来的,一旦失去,后果不可想象。可是,自己又如何能做别人的情人,任人凌辱呢?
男人见舒情缓和了下来,便趁势一只手箍紧她,另一只手不断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那身上薄薄的衬衣连同内衣,全部被扯碎,撒了一地。霎时,舒情光洁柔嫩的身子立刻一览无余。
舒情使劲地挣扎着,可是哪里拗得过那胖乎乎的男人?男人一把抱起她,将其狠狠地摔在了沙发上,那两座高耸的“山峰”被震得上下荡漾。男人恶狗扑食般地猛扑上去,使劲地压住舒情的身子,双手不断地在她那如玉雕般的“山峰”和小腹之间肆意地游走。
我不由得浑身战栗,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就在我思考的这一刻,因为舒情的不从,那男人一个耳光,将其打晕过去。男人半转过身子,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这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孔。
其实,我早已猜到了,这房间本来就是他专属的,又有谁能进得来呢?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有种想打抱不平的冲动,却又久久不能鼓起勇气。我呆呆傻傻地看着舒情宛如一尊沉睡中的维纳斯被肆意蹂躏着……
当我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是什么状况,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心里很慌乱,唯一想到的便是赶紧离开,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手却一不小心碰到了那扇门,虽然声音很轻,可是在这么静的情况下,却如同响雷。
“谁?”男人慌忙从舒情身上蹦了起来,赶紧拿起一件衬衣围住下身,冲了出来。我赶紧往楼梯跑去,却还是被他看见了。
“李若狐……”只听得他的叫喊声,但是我没有停住脚步。我一口气跑出了酒店,慌忙打了车,往家里逃……
第二天,我心惊胆战地来到了酒店,刚在前台入座,便接到了立刻去总经理办公室的命令。我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来到办公室前,我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很快,老总亲自开了门,面带微笑地将我请进了办公室,门砰地关上了,我的心也随之咚咚直跳。
老总热情地为我倒了杯茶,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刻意为之。可见,有把柄在别人手上的人,对人也会格外地殷情。
“若狐啊,你在我们酒店工作多久了?”老总喝了口茶,若无其事地问道,却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其实也好,如果提到昨晚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下个月过完,就刚好一年。”我低声回道。
“嗯,这一年我也看出你很能干、很听话。我想,应该是时候给你转正了。”他边说,边看我。
我不敢正眼看他,只好把目光移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年来,我确实盼望着转正,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我怕了。刚进酒店时,老是幻想能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可是经过这一年,我发觉,很多事情不是你付出了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给人事部打个招呼,将你转为正式员工,可好?”看着我默默地半低着头,老总笑眯眯地盯着我说道。我机械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全是昨晚发生的那件事。
“若狐”老总一边叫我,一边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地向我伸出他那双肥硕的手。
“你干嘛?”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我的一只手,我使劲挣扎,却摆脱不了。
“啧啧,多好的女孩子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真不该出来挣辛苦钱。”他满嘴口臭地说道。
费了好大力气我才挣脱了他的手,感觉手上的皮都快被磨掉了。
“我不觉得辛苦。”我回道。为了快点结束这次谈话,我又说:“我该下去工作了,前台没人。”
说完,我急忙起身,欲夺门而去。谁知就在这一刹那,一只厚重的手将门把挡住。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怯怯地退后了几步,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清了清嗓子又说:“我们酒店还缺一个总经理秘书,你也知道,之前的秘书前几天辞职了,我看你绝对能胜任这个职位。如果你听我的话,那么这个职位就是你的。”说完,他自信满满地看着我。想必其他人听到升职,定会开心不已,可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从他的话里,我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
我摇了摇头,赶紧回道:“我,我还是喜欢在前台工作。”
“前台一年能赚几个钱?如果你当了我的秘书,我保证你一个月就能赚到他们一年的收入。”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说:“如果你跟了我,我保证你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何必成天对人唯命是从?漂亮的女人生来就不应该干辛苦的活,要好好地保养自己。”说完,他色迷迷地看着我。终于,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女强人,也没钱,可是我生平最鄙视、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渣、败类,要我做他的情人?没门儿!
我鼓起了勇气,走到这个人渣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并大声吼道:“畜生!”
他捂住脸,惊讶万分地看着我,也许他没想到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敢对他大打出手。趁他呆住的片刻,我赶紧拧开了房门。
“慢着。”只听得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昨晚的事,你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否则……”不用听,我也知道否则后面是什么话。
我头也没回,急忙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没想到这座外表看起来冠冕堂皇、华丽高雅的酒店,竟然住着这么一个大恶魔。
就这样,我带着对这里的无尽鄙视,离开了这座“恶魔城堡”。
后来,我听说舒情跳楼死了。我心里默默地流泪,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我重新加入了求职者的队伍。投简历、面试,再投简历、再面试……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空姐海选
一天,我正百无聊赖时,接到好朋友竹子的电话,她约我出去逛街。我现在是闲人一个,就算逛到天昏地暗也无所谓。于是,我揣着工作得来的最后500元钱,拎包赴约。
“哎,听说最近天羽国际航空在武汉海选空姐,你怎么不去试试?”竹子说。
从小我就挺羡慕那些遨游在蓝天白云间的空姐,因为听说空姐不仅待遇好,而且风光。一看见电视里那些漂亮的空中小姐,身着美丽的制服,大方高雅地拖着飞行箱,我就羡慕不已。
“好!”我冲她笑了笑,不假思索地回道。这是我失业以来第一次笑。
随后,我同家人一起,飞往武汉,准备参加天羽航空公司的空姐海选活动。
一到海选场地,我就蒙了。我的妈呀,这人比蚂蚁还多,密密麻麻的,大厅里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费了半天劲,我终于填好了表格,按照要求,将一系列材料准备妥当,然后加入了排队行列。等啊,等啊,肚子都叫了三遍,不,也许更多,多得我都记不得了,直到都快被饿晕了,双腿也没有往前挪动过。
听说此次海选淘汰率很高,五千人中,只挑选五十人。第一关是面试,美女们使尽浑身解数将十八般才艺悉数展示,“毒舌”评委更是屡出“雷问”。看着那些出来的美女们一个个噘着小嘴儿,怕是无望而归。而周围的美女,则一群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各航空公司的招人秘籍。
“国航喜欢招国字脸的空姐,东航空姐尖下巴居多,海航喜欢招圆脸的,厦航空姐都很瘦,南航和吉祥航空各种脸型的美女都招。”大家似乎对各航空公司招空姐的喜好了如指掌。
“如果具备大眼睛、大嘴巴,则最有可能入选,所以上眼线画重一点显得眼大;如果笑起来能露出上面6~8颗牙齿,那才笑得最美。”美女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希望尽快完事,好好地吃上一顿。
“喂,你是哪里人?看你样子像是江南一带的吧?”正当我满脑子幻想着鸡鸭鱼肉、白米饭时,身后一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转过身子,看见一个容貌秀美的优雅女孩正冲着我微笑。我也轻轻地笑了笑:“呵呵,是啊。”
“你呢?”我礼貌性地回问道。
“我是沈阳的,我叫桑影。”
“我叫李若狐。”
……
正当我俩聊天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道:“李若狐、桑影……你们几个进来。”
我耸了耸肩,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抱多大期望,可是既然来了,就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来。
大厅中,我们十个女生站成一排,先是进行手臂疤痕检查、下蹲检查等。参选要求很严格,脸部和手臂都不能有疤痕。听说一个女孩早上乘公交车来海选现场,手指不幸被车门夹破了,缝了几针。这女孩其他条件都非常优秀,但最后因为航空公司担心她的手指会留下疤痕,被淘汰了。
检查完毕,然后是简单地自我介绍环节,最后就到了评委提问环节。
“如果飞机上有客人要求你陪他一起去旅行,你怎么回答他?”一男评委问排在右边的第一个女孩。
“呃……这个……”女孩显然很紧张。
“你有男朋友吗?如果在飞机上遇到合适的对象,你会抛弃现在的男朋友吗?”评委又问。
“嗯……那什么,我没有男朋友。”女孩脸上冒出了虚汗。
只见几个评委相继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对于女孩的回答,他们并不满意。
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我自然也不例外。
……
终于轮到我了。
首先,几个评委对我的名字感兴趣起来。
“李若狐?这名字怎么听着像狐狸精啊!”几个评委一阵大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还是在随意地发笑。
“就算是狐狸精,也是一只善良可爱的狐狸精。”我冷静地回道。
几个评委止住了笑容,脸上也变得平静起来。
“咳,如果飞机上有顾客说你不孝顺,你怎么办?”又是那个男评委。
我笑了笑,回道:“其实,我妈妈每天回家,都能吃到我烧的热腾腾的饭菜。”
“你很孝顺?”他又问。
我还是笑了笑,回道:“大人们都说我很孝顺。”
评委们笑了,另一个接着说:“你就是不孝顺。”
呵呵,我心里有点无奈,我是一个懒得和人纠缠的人,我笑着回答:“那好吧。”
这时,一个女评委问道:“如果飞机上有人对你说他是超人,你怎么回答?”
晕,这算是什么问题?可是面对评委们安静的等待,我只好回道:“我会问这位向我提问的先生或者女士,超人还需要坐飞机吗?”当然,这并不是我本意,换到现实生活中有人这么对我说的话,我一定会骂此人是个大sb。不过这是考场,我只能委婉一些。
听完我的回答,评委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场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女评委又说,“你知道,在飞机上,经常会遇见名人,比如大牌明星之类的,这些人也许不像电视、电影里所表现的那样好,甚至耍大牌,脾气很大。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位大牌明星,比如杰伦,他向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你很难办到,或者说你根本就办不到。然后他对你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
空姐海选中,我的一句“超人还需要坐飞机吗?”引得评委哄堂大笑。
或许是我饿昏了头,还没等评委说完,我便脱口问道:“杰伦是谁?”当我意识到问题不妥时,已经来不及收口了。
所有人立刻大笑起来,有的选手还对我摇了摇头。
“这女孩挺有意思。”一个评委说道。
呵呵,本来我就没对此行抱太大希望,五千人中选五十个,比我当年高考还难许多倍。就这样,在大伙儿的笑声中,我们一行十人,退出了大厅。
“你刚才的回答太绝了。”出了门,桑影挽住我的胳膊说道。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杰伦是谁。”我回道。
“不是吧,杰伦你都不知道?”桑影张大了嘴巴惊呼起来。
我点了点头,顿时感觉很无辜。难道我真的一定要知道杰伦是谁吗?
待面试完毕,我们都饿晕了头。我一家同桑影一家赶紧找了个饭馆,大吃了一顿。垂暮之时,两家人又一起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等待航空公司的通知。
我刚洗完澡出来,便接到电话。
“您好,我是天羽航空招聘人员。”
“您好!”我客套地回道。
“您今天的表现让我们非常满意,请您于明天早上九点,到今天的大厅进行第二次面试,我们很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嗯,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心里有点小兴奋,看来自己还是很优秀的。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桑影。
“喂,你接到天羽航空打来的电话了吗?”桑影小声问道。
“嗯,刚接到。你也接到了?”
“嗯,叫明天进行第二轮面试,还说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看得出来桑影也很兴奋。
呵呵,或许同样的话,他们已经对上百个人说过了。
次日一早,当我和桑影来到大厅时,已经有很多人在此等候了,这些肯定就是初选过关的人。
这次面试分笔试、体检和复试三部分。笔试是由专业考试机构组织的英语水平考试及行政能力测试,体检则包括常规检查和专业检查,最后的复试则是由小组讨论及决策面试组成。
面试完了以后,一个男人笑着对我说道:“我们对你的条件和能力很满意,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我家人十分开心,连忙赔笑。
“不过……”男人话锋一转,“你也知道,咱们公司这次招的空姐是为精品航线准备的,所以,进公司的人还得交一笔费用,其中培训费16万元,招聘费5万元。不过这个不用现在交,等去了公司的培训基地再交。交了这笔费用,你就是万人瞩目的空姐了,而且是精品航线的超级空姐,我们公司之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一听要交5万元的招聘费,我差点晕了过去。听说凡是对方叫你交钱的工作,最好不要去,因为交了以后,等培训一过,对方不要你的话,这钱就拿不回来了。
我看了看父母的表情,他们似乎也在犹豫。父母都是工人,家里一年的收入也就5万多。我仔细回想,当初在填写资料时,其中家庭年收入一栏上写的就是5万元,莫非他们是按照这种情况来收费的?
那男人似乎也看出了我们的犹豫,随即说道:“你们不妨先考虑考虑,反正这次的名额只有50个,先交了费用的我们便优先排名。”听得出来,这完全是一种暗示,略带威胁的暗示,仿佛在说,你爱去不去。
我是没能力交这么多钱的,还得看父母的意思。看见那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父母也没再过多考虑就答应了——都大老远跑来了,5万就5万吧!
出了门,我心想总算有一只脚跨进了美丽空姐的行列。
等到桑影一家出来时,一问,同样5万元。至于别人是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我才知道,几乎所有的空姐进入航空公司前,都需要额外缴纳一笔费用,当然,这笔费用的多少因人而异。
“现在咱们应该算是同事了吧?”桑影笑道。
我也笑了,可心里又有点无奈。
接下来,我只需等到九月份,就可以飞往美丽的海滨培训基地,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岗前培训。
第2章 翱翔前的半身自由
载着满心的期待,我来到了这座南国城市,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生涯。不曾想到,这却是我在翱翔蓝天之前最后的自由时光。
初识寝室同伴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九月既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也是一个万物由绿转黄的季节,可我很喜欢这种颓废的黄色。
载着满心的期待,我来到了这座南国城市,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生涯。不曾想到,这却是我在翱翔蓝天之前最后的自由时光。
来到此地培训的人员总共有30名:16个女生,14个男生,不如天羽航空公司此前所说的那么多。女生每八人一间寝室,房间异常狭小。培训安排是:一周学习六天,周末休息。每天早上八点上课,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到五点半,饭后晚自习到九点。平时不得外出,周末除外。这种生活,让我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同寝室的女孩儿,来自天南地北,一个四川的,两个辽宁的,一个山东的,一个河北的,一个江西的,还有一个来自吉林,个个都如出水芙蓉一般,容貌更是倾国倾城。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大家很自然地交谈起来。我身在这个几平方米大小的房间,心却飞到了对面那片辽阔湛蓝的大海。
第二天开始上培训课,老师是一位30多岁的老空姐,气质典雅。我猜测,当她在飞机上工作的时候,也许满机舱的眼睛都会盯着她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师自我介绍后,便开始了当天的课程。
“我们培训的内容基本上可以分为以下几大类:一是航前准备,二是客舱服务与管理,三是应急逃生。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客舱服务与管理和应急逃生。今天我们先学习乘务员专业形象课程。
“首先是发型。女乘务员的头发应每天清洗,保持干净、有光泽、无头皮屑,梳理整齐,且颜色必须保持黑色。如果是短发,不得爆炸、翻翘,最长不得超过衣领底线,最短不得短于2寸。刘海可卷可直,但必须保持在眉毛上方。长发应盘成发髻,盘起的高度适中,不可过高,也不可过低。男乘务员,不得光头、烫发、板寸,梳理头发时应在洗手间内进行,必须每月理一次发。
“其次是化妆。女乘务员在执行航班任务前,必须按标准进行化妆,必须携带化妆包,在工作中还应注意及时补妆,补妆应在洗手间或工作间进行。粉底应选择与自己肤色相近之色,要注意与脖颈颜色无明显色差。腮红应与口红颜色协调。眉毛颜色应与头发颜色一样,并修剪整齐。眼影的选择须与制服的颜色一致,不得涂带有荧光的眼影。眼线和睫毛膏应使用黑色、深棕色,不可使用假睫毛。口红以大红、深红、桃红、玫瑰红为宜,不得使用珠光口红。手和指甲要保持清洁健康,指甲可涂透明色指甲油,指甲长度不得超过指尖3毫米。香水以清香淡雅型为宜,不可过香过浓。男乘务员需保持面部洁净,修剪鼻毛,不留胡须。工作前不得食用大蒜、大葱、韭菜等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食品。
“再次是饰物。女乘务员的手表必须走时准确,设计简单,颜色以黑、棕、棕褐、灰色为宜,不得佩戴卡通、工艺等造型夸张的手表以及怀表。
“每只手只允许佩戴一枚设计简单的金、银或宝石戒指,不得佩戴工艺戒指。耳朵上只允许佩戴一副式样保守、镶嵌物直径不超过3毫米的金银耳钉或珍珠耳钉。不得佩戴耳环、耳坠。
“脖子上只允许佩戴一条宽度不超过3毫米的纯金或纯银项链。手上只许佩戴一条宽度不超过2毫米的简单手链,不允许戴红绳、手镯、脚链、脚镯。对男乘务员佩戴的手表、戒指、项链的要求和女乘务员相同。”
……
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我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真佩服她能记得这么详细。我实在懒得记,最后我总结了一句话:除了头发,什么都别戴最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一天的课程结束。大家此刻最想做的便是在南国这种闷热的天气里痛快地洗个澡,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于是,大伙儿使出吃奶的劲,冲进寝室那又窄又矮的门,砰地关门后,又争先恐后地挤进浴室。即使是没挤进去的人,也脱得光溜溜的,在寝室里嬉戏打闹。
看着屋子被她们弄得乌烟瘴气,我晕了,便一个人倒在床上,不去凑这个热闹。那群疯丫头折腾了好半天,才一个个裹着浴巾走出来。
“若狐,你咋个不一起来洗澡呢?”杨童用一口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她尖尖的下巴,两个酒窝,活像只老鼠。
还没等我开口回答,桑影便抢先说道:“你以为你是大帅哥,跟你一起洗鸳鸯浴啊?”
这个疯女人,我掐了桑影那丫头肩膀一把,以示抗议。
“她是不是不好意思呀?难道这丫头的‘白面馒头’比旺仔小馒头还小?”李亚男戏谑道。这个辽宁的疯丫头,魅惑、时尚。
我斜着眼睛,故作鄙视状。
“一定是的,肯定是的。”木柠也附和道。她是青岛的闺女,有着邻家女孩儿般的文静。
“那,既然这样,咱们还等什么,一起上呀!”没想到连那个河北来的丫头古曼也凑起热闹。这丫头,眼睛大大的,却耷拉着;鼓鼓的小嘴儿,往上翘,看上去活像个受气包,很是让人怜爱。
我还没来得及逃跑,这些家伙便将我摁在床上,扒掉了我的上衣。一扒,她们立刻惊叫了起来。
“我的妈呀,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李亚男尖叫道。
“有c吧?”
“我看有d吧!”
“d有这么大吗?”
我晕倒了,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几个丫头正要伸出魔爪验货。我赶紧扯了毯子,将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
“喂,你们可别耍流氓啊!”我喊道。
“乖乖,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没这么大吧?”傅蕾带着极度羡慕的口吻说道,似乎在抗议上天的不公平。
“喂,你们几个母色狼,说得还真是夸张呐!”我又紧了紧捂在身上的毯子。
“哎,让我们戳一戳,要是软的,那就是真的;要是硬的,那肯定就是隆的。”李亚男这丫头,真会出馊主意。
“我看啊,不是我的大,而是你们的太小。”被这几个丫头带动,我也流氓了起来。
“喂,姐妹们,现在有异类在我们寝室,我们该怎么办?”木柠高喊起来。
“嗯,去伪存真,打倒异类!”那爷们儿似的江西丫头柳茹也开始起哄。
“哼哼哼……哼哼哼……”
一看这势头,我赶紧使命地拽紧毯子,那群疯丫头轰地全都压到我床上来了……
近海的天空很蓝,即使夜幕深沉,仍然抹不去那湛蓝的颜色。就像心灵深处潜藏的天真,不管岁月如何催人老,那份童真还始终保留。我躺在床上,竟然睡意全无,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过去,想着未来。
“喂,你们睡着了吗?”上铺的木柠突然问道。
“没呢!”大家回道。
“既然大家都没睡着,那我们聊聊天吧!”桑影提议道。
“聊什么呢?”
“嗯,说说咱们怎么进来的吧。”
“怎么进来?唉,提起这个就窝火。”李亚男喊道。
“怎么了?”
“花钱呗,交了8万才进来的。还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赚8万呢?”李亚男叹了口气,随后又问:“桑影你呢?”
“我啊,跟若狐一样,交了5万。”
“才5万啊,我怎么就交了8万呢?”李亚男惊呼。
“你冤大头呗!”桑影笑着说。
“你们交的都少,我可是交了10万才进来的。”杨童扯着嗓子喊道。
呵呵,看来这进来的人个个交的都不一样,古曼8万,木柠10万,傅蕾5万。只有柳茹还默不作声。
“柳茹呢?”李亚男问道。
“我靠,你们都比我好,我才是真正的冤大头,我可是交了20万。”柳茹气哼哼地说,“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指不定我干到走了,还赚不了一半的钱。”
“唉,世道如此,我们是鱼肉,人家是刀俎。咱们还算不错了,隔壁寝室有个叫商晴的,交了40万才进来,听说她父亲还是一个小城市的市长呢!”
“呵,如果我有40万,我还来这里干嘛,拿着去做生意也比这工作强。”桑影喊道。
“狗日的,真不知道这份工作是在赚钱,还是在赔钱。”杨童骂道。
“好啦,咱们不谈这伤心泄气的话题了,谈点别的吧。你们说,进来的男生里面,哪个长得帅?”看不出清纯可人的古曼,竟然对男人的话题感兴趣。
“呵,就那些男生?别侮辱我的眼睛就阿弥陀佛了。”李亚男不屑一顾道。不能怪李亚男,说句公道话,那些男生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招人的那些人,眼睛长到哪里去了,竟然招来这样的货色。
“是啊,是啊,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几个美女附和道。
“不啊,我就觉得有个人还不错,挺帅的啊!”古曼抗议道。
“谁啊,是谁啊?”大伙儿赶忙问。
“嗯,我觉得那个韩冰就不错,挺好的。”古曼越说越小声,还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切,只有你才看得上吧。老实招来,是不是对他有意思?”木柠揶揄道。
“你才对他有意思呢,哼,不跟你们说了,我睡觉了。”说完,古曼将头一蒙,钻进了被窝。呵,这丫头,难道真的看上这个人了?
聊着聊着,大家渐渐睡了过去,我也慢慢进入了梦乡,什么也听不到了。
牛哥
第二天上的是化妆实践加礼仪课。一句话,怎么样化妆更美?不浓不淡,养眼怡人。老师先做示范,然后我们跟着操作。
这是很有意思的课程,我们照葫芦画瓢,可画出来的美女,连老师都笑喷了,那些男生更是笑得前俯后仰,钻到桌下。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宿舍姐妹一起到食堂进餐。且不说口味如何,单是菜的种类,就算得上是齐全。一桌十几二十个菜,丰富到近乎奢侈。当然,这些不是免费提供的,每个人开始都交了三个月的伙食费,吃不完,那是浪费。
七个姐妹面对着这么多菜,可是食量却如小猫咪,为什么?怕胖。大家可都是苗条身材,这三个月如果不加控制,未上飞机,也许就该出圈拉去市场卖了。然而只有一个人,却是认真、专心地吃着,那就是柳茹。也许她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人。
柳茹,一个很沉稳的女孩儿,短发,就像一个爷们儿,所以她让我们都叫她爷们儿。有时我怀疑,她是不是同性恋?加上她姓柳,于是,我们给起了一个绰号:牛哥。为什么呢?除了她的性格够爷们儿之外,她的作风也很牛。
半个多小时后用餐结束,七个姐妹的碗里、盘里还剩下很多饭菜,姐妹们对白白嫩嫩的大馒头连咬都没咬一口。只有牛哥的面前干干净净,碗里甚至找不到一粒米饭。古曼和傅蕾正欲将馒头随手丢进桌边的垃圾桶时,却被牛哥叫住了。
化妆课上,准空姐们的“美貌”妆容惨不忍睹。
“你们太浪费了,不要的都给我,我正好留着做宵夜。”牛哥叹气道。
“你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古曼惊讶地说。
说话间,牛哥不仅抢过了古曼和傅蕾手里的馒头,又把在座各位的洗劫一空,全都装进一个塑料口袋,看得大家瞠目结舌。
据我了解,牛哥家里很是富有,她父亲是江西的矿老板、大富豪,可为何会在意这么一点粮食?
这时,牛哥开口了:“你们没吃过苦,不知道吃苦的滋味。”听这口气,像是经历了不少风霜,很是沧桑。
接着,牛哥又开口说:“你们也许没过过那种穷日子,就是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日子。”
确实,80后的人,虽然谈不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挨饿的情况很难遇到,何况我们基本都来自城市。大家安静了下来,等待牛哥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最穷的时候一个人一天连两个馒头都吃不上。这样穷困的日子足足过了六七年,直到我念完初中,家里的情况才好一些。那时候,要是能吃上现在这样的饭,比中了大奖还高兴。我家里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干净到不用洗碗,可以说连水也省了。看到你们这样浪费,我就想起了那时的穷困。我挨过饿,所以知道珍惜,这些东西都得来不易。”说完,牛哥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大家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经历。也许,每个人都曾经从书上看过关于生活如何如何艰苦的描写,但都不曾放在心上,唯有亲身经历,才会刻骨铭心。大家默默地将自己眼前的饭菜收拾好,全部打包,因为这些都是我们用父母的血汗钱买的,绝不能浪费。看着大家的表现,牛哥开心地笑了,泪水扑簌簌滑落下来。自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随意浪费过饭菜,即使有时候把持不住,只要见到牛哥那充满责备的眼神,大家又乖乖地吃掉,吃不完就带走。这一切让我对牛哥敬佩起来,一个富家女,能做到如此节俭,真是难能可贵。
一场错爱
接下来一周的课程是客舱服务培训。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因为大多数姐妹还没见过大海,于是大家相约,第二天一起去海边,玩他个昏天黑地。我笑了,对大海的渴望,如同对自由飞翔的渴望,而今,真的有了机会漫步海滩,耳边不由得响起了那首歌谣: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海,真的很美,单纯用美这个字已不能完美表达她给我的感觉。
姐妹们擦干身上的海水,便并排坐着静静地吹着海风,欣赏落日余晖。它不同于峨眉金顶的日落,是另一种震撼人心的瑰丽之色。
这时,李亚男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酒吧?你请客?”
“你等下,我问问她们去不去。”
遮住电话,亚男轻声说道:“班里的男生要请我们去酒吧k歌,去不去?”
“请我们?去啊。”杨童、傅蕾嚷道。
“去?”亚男又问。
大家齐声道:“去!”
于是,我们和男生约好,晚上七点半,在“高山上的湖水”音乐酒吧碰头。
“是谁打来的电话?”傅蕾问。
“骆伟打来的,说班上同学都去。”
“那韩冰也会去吧?” 古曼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可当她意识到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这丫头情窦初开,把自己卖了。”大家起哄。
古曼羞得赶紧跑到一旁,也许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傻丫头!
晚上七点半,姐妹们如约到了“高山上的湖水”,可是却只看见骆伟和韩冰两个人站在那里。
“其他人呢,不是说全班都要来吗?”亚男问道。
韩冰推了推骆伟的手,骆伟才应道:“哦,是这样的,有些人有事,有些人不想来,所以就只有我们两个。”
“哦,这样啊,有人请客都不来?不来更好,人少才不会挤。”木柠开心地说。
可是我却隐隐感觉,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不管怎样,人已经来了,大伙儿便开了一个大包间,k起歌来。
丫头们都疯了似的,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我因滴酒不沾,便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玩。其实,我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这种热闹场合,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
“若狐,你怎么不一起来唱歌呢?要不我点一支歌,咱们一起唱吧。”正当我思绪万千时,韩冰走了过来,向我邀请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喜欢唱歌,不过要看跟谁。我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原本想着直接将他打发掉,可是转念又想,何不趁此机会成全古曼那丫头。于是我侧头将古曼从人堆里叫了出来。
“小曼,你俩一起去唱支歌吧。”我对她说道。
一看身旁的韩冰,古曼乐了,韩冰也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就这样,两人走到了麦克风前,点了一首《广岛之恋》。顷刻间,包间里吵闹的声音停了下来,姐妹们都为古曼捏了把汗,希望她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唯有骆伟,格格不入地摇了摇头。
我的计谋还算成功,两人的歌声都不赖,把古曼乐得半天合不拢嘴。韩冰则表情平静,任由古曼折腾。那丫头兴起,居然和韩冰一连唱了五首对唱情歌,直到嗓子有些嘶哑了,才就此作罢。我则静静待在一旁,心里很替古曼高兴。
开心不知时短,时间很快就到了十点。
“若狐,你也来唱首歌吧,唱完了咱们就该散场了。”亚男喊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现在就可以走了。
“唱一首吧,大家还没听你唱过呢。”傅蕾也开始起哄。
实在敌不过这些丫头的疯劲,我拿起了麦克风,点了阿桑的《寂寞在唱歌》,我喜欢她的忧郁,喜欢她的深邃,喜欢她用自己的灵魂在歌唱。
le ciel obscure, la solitude qui nous rends trop de poline
le ceour qui brise, a cause quil y a vecu seul
lamour est partie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 vu
谁说的
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
一曲完毕,包间内安静得不得了,连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好一阵,韩冰率先鼓起掌来,之后大伙儿也跟着鼓起掌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狐,你唱得太好了,真没想到你唱得如此深情,跟阿桑有得一比。”桑影赞叹道。
“是啊,以后我们在你面前都不敢唱歌了,多糗啊!一比就把我们比下去了。”亚男噘着嘴,嘟囔着。
接着,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起来。
我只是笑了笑,也许是因为我跟歌者心境相通的缘故吧。
在音乐声中,大伙收拾好东西,散了场。
愉快的一天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周是客舱服务培训、机型知识培训及英语广播词教学。除了实践时的兴奋、考试时的紧张外,我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学生时代的厌学情绪又蹦了出来,导致我看见教材就觉得累。时间过得像乌龟爬一样慢,一、二、三、四、五、五个半,我扒拉着手指,一天一个,终于又盼到了周末。
淋浴完,大家都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看来都不是读书的料,个个被书本折腾得就像刚比完铁人三项赛。
“嘟嘟……”古曼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
“是你呀。” 古曼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啊好啊。”这丫头使劲点头。
“你等等,我先问问她们。”遮了话筒,古曼说道:“喂,韩冰明天请我们吃饭,大家去不?”
话音刚落,木柠首先叫了起来:“好,我去!”
“你去干什么?去当电灯泡啊?没看见人家是约的小曼嘛!”亚男边剪指甲边说。
“说得也是,你说我们大家去算怎么回事,还是让人家两个小情人单独相处吧。”傅蕾打趣起来。
听到这话,古曼喜上眉梢,却还是假装对傅蕾努了努小嘴儿。
“是啊,我们不去了,还是你俩去甜蜜吧。”柳茹笑道。
古曼冲柳茹吐了吐舌头,然后又接起电话。
“她们说累,不想去,不过我没问题。”
“嗯,那好,明天见。”挂了电话,古曼捂着嘴偷笑起来,呵呵,这个情窦初开的丫头。
“小曼,你个坏蛋,谁说我们累?”亚男闹起来。
“就是,你个自私鬼,我们为了你好,你还说我们累了不想去。”
“大家别取笑我们的小曼啦,看这丫头,指不定心里多乐呢!”
“对方终于发起攻击了。”
“小曼,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看来我们在不久的将来,要为小曼准备好嫁妆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咳咳,看着闺女即将远嫁,我伤心啊!”木柠装出一副老太太的口吻说道。
“哼,你们几个大坏蛋,不跟你们说了,我睡觉。”古曼噘着小嘴儿,脸上却乐开了花。
姐妹们哈哈大笑起来,都为古曼开心。
“小曼,在他面前别太表露心迹。”我说。因为我觉得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太过于表露,会让男人不在乎。
“是啊,一定要吊吊他的胃口。对男人太好,他会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亚男还真是颇有经验。
“嗯,我也赞同,不要把自己送到狼的嘴边。”桑影也有高见。
“大伙别为小曼操心了,你看她那热乎劲,指不定是她把人家给吃了呢。”傅蕾也跟着起哄。
“好你个大坏蛋,看我现在就把你吃喽。”说着,古曼跳了起来,扑到傅蕾床上。
“打色狼啊!快打色狼啊!”
……
人,尤其是女人,当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怎样,都会觉得幸福,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要往下跳。所以,我祈祷每个人,尤其是小曼这样单纯的女人,在得到一份爱情后,一切都平安、顺利。
次日一早,古曼精心打扮后,便快乐地出门了。我在午饭后独自来到了海边,静静地坐着聆听海的声音。海,已经流进了我心里,仿佛身上的每一条血管都是一条支流,遍布全身,尽情流淌。我不禁想,为什么我不是海的女儿?
回到寝室,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姐妹们给我留了张纸条,说在附近吃烧烤,让我赶快去。我还感觉不到饿,于是便随手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翻。其实,我不爱看书,只喜欢看看书里美丽的插图。
砰的一声,门开了,是古曼。她的样子,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回来啦。”我招呼道。
“嗯。”古曼随手放下包包,包包上面印满了成熟的樱桃,显得煞是可爱。接着,她又说:“咦,她们呢?”
“在外面吃烧烤呢。”我看了看她的表情,挺平静的,“喂,今天出去玩,情况如何?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去看场电影?”
“唉,走了半天,坐了半天,累啊!”古曼坐在床边,捶着疲惫的双腿。
“就这样?没讲悄悄话?”我放下书本,八卦起来。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她噘起小嘴儿,俨然就是一个受气包。
“那他呢,他应该说些什么吧?”
一提起他,古曼立刻向我床上奔了过来,然后一脸妒色地说:“他也没话说,今天跟他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你。”
“我?聊我干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哼,我都怀疑他喜欢的是你。”古曼皱着鼻头,气鼓鼓地说。
“呵,你这傻丫头,这怎么可能。”我拉起了古曼柔嫩的小手分析道,“或许你们才开始,彼此之间没太多话,把我作为话题,我想他是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你想啊,他总不能在你面前什么都不说吧?那样叫什么谈恋爱呀?再说,他应该也抄了我的电话号码,要是喜欢我,还能不直接找我?”
听完我的分析,古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古曼对我傻笑起来。
“你这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我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怎么样,现在对他的感觉怎样?”
古曼害羞地笑了笑:“还行吧,感觉挺好的,就是他话特别少,跟个二愣子一样。”
“也许初次恋爱的人都紧张吧,你不也很紧张嘛!”我安慰道,当然,我也是猜测,因为书本上常这么写。
“那,以后有了老公,你也不能忘了我们这群姐妹,别一到周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说。
古曼甜甜地笑道:“哪能啊!”
就在这时,房外走廊里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用问,疯丫头们回来。她们刚进门,一看古曼,就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
“有没有牵牵小手?”
“有没有接吻啊?”
……
这群疯丫头。不过看得出来,她们是在为古曼高兴。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无聊中又夹杂着些许对未来的憧憬,因为我们离蓝天越来越近了。
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古曼将我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若狐,你陪我一起去吃烧烤吧。”
“就我俩?”看见古曼神神秘秘的样子,如果是平时,应该是寝室姐妹一起去才对,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
“韩冰请客,叫我带上你。”古曼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你们两口子吃饭,我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我婉言拒绝,一是我不饿,二是我实在不想去。
“若狐,你就陪我去嘛!”古曼撒起娇来,“有你在,还可以帮我说说好话。”
我看见古曼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不忍心让她失望,便点了点头。她冲着我傻笑了一番,便挽着我的胳膊去了校内的烧烤店。走到那里时,韩冰已经静静地等候在门口。
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何况我还是一个外人,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韩冰,以后可得好好对我们小曼,她可是个好女孩。”我先提起了话题。
古曼那丫头一听,立刻羞红了脸,轻轻低下了头。倒是韩冰睁大了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桑影打来的,我立刻跑到了一边接电话。原来这丫头划破了手指,需要创可贴,见我刚好在外面,便让我帮她带回去。
挂了电话,我对古曼和韩冰说道:“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们慢用。”刚要走,便被古曼拉到一边。
“什么事啊?你陪陪我吧,你走了我们更加没话题了。”古曼悄声哀求道。
“桑影那丫头划破了手指,我去帮她买消毒水和创可贴。你知道的,要是被看出来手上有伤痕,说不定会被开除的。”
“这么不小心啊,那我也跟你回去。”古曼担心道。
我知道古曼也很关心桑影,不过这么点小事也不用劳烦他人。
“你还是好好在这里培养你的爱情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说完,我便离开了。
回到宿舍,只见桑影用卫生纸包裹着食指,洁白的纸巾上开满了朵朵红花,看样子流了不少血。我赶紧打开消毒水,帮她清洗伤口。
“你说这怎么办啊?手指要留下疤痕了。”桑影担心起来,毕竟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乘务员,要是被发现,说不定就得走人了。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伤口,虽然有1厘米左右,但是在食指内侧,如果将手指并拢,根本看不到,而且只要细心处理,伤口留下的疤痕应该不明显。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将桑影的手指并拢,说道,“你们看,哪里看得出来有伤痕?”
“哈,还真是。以后桑影把手指并起来就行了。”亚男叫喊道。
桑影一看,破涕为笑,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放心不下。
我拍了拍桑影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谁知就在这时,古曼回来了。我离开才片刻工夫,他们就吃完了?
“桑影,你伤到哪里了?不严重吧?”一进门,古曼便边喊边冲了过去,拿起桑影的胳膊检查。
“没事,一点点小伤,就怕留下明显的痕迹。”
古曼看了看桑影的手指,颇感安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
“唉,他说他有点事,就急着走了。”古曼沮丧地说。
“行啦,来日方长。看你,一会儿不见就跟掉了魂似的。”亚男打趣道。
“你才掉了魂呢!”
两人又嬉闹起来。
晴朗的双休周末(一月一次),韩冰又给古曼打来电话,约大伙儿一起去吃饭,他请客。我懒得动,不想去。
“你们去吧,我等会儿还得去邮局取包裹。”我说。包裹是家人寄来的,因为填错了单子,弄成了平邮,所以还得自己到邮局去取。
“我也不去了,想在寝室洗洗衣服。”柳茹也说。
其他人也不再多劝,个个打扮一番,便拎包而去。
“若狐,我陪你去取包裹吧。”待众人走后,柳茹对我说。
“你不是要洗衣服吗?”我问。
“唉,回来再洗吧!咱们去海边走走。”柳茹提议。其实,这也正是我想做的。谁让我如此迷恋大海呢?
取完包裹,我俩漫步在海边,听那潮来潮去,徜徉在海风中,甭提多惬意了。
“牛哥,你家这么有钱,你怎么会想到做乘务员呢?”我问她。其实,我对此一直都挺好奇的,如果我家这么有钱,我就早做生意去了。
“其实,我父母本来不同意的,他们说如果我想开店或者做别的事,钱他们给,何必跑去受那个罪。可是我不想靠家人的支持,也许某一天我会需要他们的帮助,但现在我不需要。因为我心里有一种渴望,对美丽蓝天的渴望。”
看来,很多进入这个行业的人都抱着这种美丽的期盼。我也时常在想,空中生活,到底有多美丽,让这么多少女为之着迷。
“你呢?”柳茹反问道。
“我?”我笑了笑,“跟你一样吧。”其实,到底是不是这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内心也有这种渴望。
海一如既往地平静,永远让人无法知道,它是醒着,还是在沉睡。
回到宿舍,疯丫头们已经回来了,唯独少了古曼。
“小曼呢?”我问。
“那两口子甜蜜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杨童用羡慕的口吻说道。
呵呵,我不禁感叹,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总是会迷失自己。
海风,将太阳慢慢地吹下了山,可是古曼还没回来,直到深夜,也不见踪影。她的手机关机了,韩冰也联系不到。这丫头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出事了?
“应该不会出事吧?不是还有韩冰在嘛!”傅蕾说道。
“这丫头,手机也不开,不知道在干什么?”
“依我看,如果要出事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李亚男自信满满地说,好像对两人的行踪很了解似的。
“什么可能?”木柠问。
“这么明显都不明白?”亚男睁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们这群笨丫头啊!
“你是说……”桑影似乎明白了。
我也猜到了,想必其他人也猜到了。
“不会吧,这么快就……才认识几天呐。”傅蕾很是吃惊地反驳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看古曼那家伙的痴迷样儿,现在就是把她卖了,她肯定还帮着人家数钱呢!”柳茹肯定道。
……
我感觉,古曼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清早,大伙儿都还没起床,古曼略带着酒气回来了。一见她回来,大伙儿立刻翻身而起,也顾不得裸露的身体了。
“小曼,昨晚去哪了?打你手机也关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桑影嚷嚷道。
古曼满脸通红,支吾了好半天才说:“手机没电了,让大家担心了。”
“这么巧,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了?”杨童不信。
“老实招,昨晚干嘛去了?是不是……”傅蕾说。
“没干嘛,哪有干嘛啊!”古曼轻轻地低下了头,显然在撒谎。
“没干嘛?让我们检查一下。”柳茹语出惊人,不愧是“爷们儿”,够直接。
于是,大伙儿立刻围了上去。
“你们……”古曼赶紧捂住自己的衣服,钻到被窝里。
“招,快招,不然就扒光你的衣服检查。”
架不住大伙儿的盘问,加上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幸福甜蜜,古曼终于缴械投降。
“我,我们昨晚……”古曼难以启口。
“开房去了?上床了?”柳茹直奔主题。
在大家审视的目光下,古曼羞涩地点了点头。
“oh , my god!”大伙儿惊呼起来,“你这速度,比神六还快呐。”
“就这样,你就这样把自己辛苦养了二十几年的‘小白乳猪’给他吃了?”木柠喊道。
不用说,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但是大伙儿还是挺为古曼高兴的。这个年代,爱情不在于相识时间的长短,只要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此后很多天,姐妹们每晚都把这事儿当话题。说什么养大的女儿留不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等等,把那丫头乐得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次日培训的是机上服务处置技巧。
我最感兴趣的是,在未经乘务员同意情况下,如何处置乘客对乘务员摄像、拍照的问题。因为这会是日后飞行工作中经常遇见的问题。
通常的处置办法是:适当采取回避,避免正对镜头;委婉提醒乘客,除对乘务员拍照外,可以自由在机舱内拍照留念;乘务员工作结束后,如有时间,可与其合影。此外,在做好自我防护的同时,应注意讲话方式和态度,做到有礼有节,不得强夺乘客摄像器材进行删除或曝光。
听完老师的讲解,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我们还有维护自身肖像权的权利吗?做这一行可真不容易。
说来也怪,自从古曼跟韩冰有过关系后,最近却没看见两人再约会。
“小曼,韩冰怎么没约你出去玩呢?”桑影好奇地问。
“他说最近很累,不想动,我都约了他好多次了。”古曼一脸沮丧。
最近大家确实有些疲惫,演练逃生、体能课、英语课……一个接着一个,可是这不能作为推脱的借口啊!
“这韩冰,不会是得到了我们小曼的身体,就想逃了吧?”李亚男怀疑起来。
傅蕾迅速地拍了一下李亚男的手臂,示意她别这样说,古曼那丫头已经很难过了。
晚自习后,正当我要同姐妹们一起回宿舍时,骆伟发来一条短信:能否稍留两分钟,有事相告。
教室走廊外,只剩下我们两人。
“什么事?”我问道。
骆伟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整理了好半天思绪,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说:“这是韩冰让我转交给你的。”
韩冰?我没去接骆伟手里的纸条,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跟我说的?”
骆伟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被我的举动惊呆了。
“其实上次请你们去k歌,是韩冰的主意,完全是因为你。”骆伟吞吞吐吐地说道。
从这话中,我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时,我又听得骆伟说:“其实,韩冰喜欢的是你,他之所以接近古曼,完全是想通过她来接近你。”
我?天啊,这问题复杂了,那他为何要对古曼……我没有与骆伟再说下去,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叫韩冰来找我”,便离开了。
回到宿舍,古曼那丫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说,韩冰已经关掉手机两天了。
第二天晚自习后,韩冰找到了我。
“我……其实我……”韩冰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说什么。反而是我怒火中烧。
“为什么要对古曼那样?”此刻,我只想为古曼讨回一个公道。
“不是我想的,是……”韩冰捂住脸,似乎很痛苦。
经过他的讲述,我知道了整件事。原来他那天请吃饭本意是为了看我,结果我没去。失望的他和古曼多喝了几杯酒,在酒精的作祟下,两人乱了性。古曼那丫头是心甘情愿的,她不想保护自己,就把自己交了出去。
我很气愤,这样的男人,如何让人看得起?更何况我压根儿没正眼看过此人。
我冷冷地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根本不可能看上你!其次,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必须对得起古曼!”
“可是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韩冰哽咽道。
“没这个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上你!”我立即回绝道,声音大得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此刻,我心乱如麻。我竭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将问题解决掉。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沉默了片刻,他说:“就算让我死,我也不会和古曼在一起。”
听得出来,他很坚决。对于这样的决定,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迈开脚步,往楼下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希望你尽快同古曼解决此事,我不希望我的姐妹受到伤害,以后你也别再碰她。”
我向寝室走去,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吼。
回到寝室,看见古曼还在满心期待。因为后天又是周末,她不停地对自己说:韩冰一定会来电话的,韩冰一定会来电话的。这丫头,都这样了,还在处处为对方着想,换了是我,在课堂上都会骂他。看着古曼委靡不振的样子,我心里如刀割一般,可是又不能告诉她事实。
次日游泳课上,我看到古曼满心期待韩冰能过来同自己说句话,可韩冰却故意避开她,一个人在泳池里,整节课都不上岸。古曼好些天都哭丧着脸。
到了周末,古曼终于接到了韩冰的短信,她快乐得像只小鹿一样乱撞乱跳。我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明天的古曼不会悲伤。
第二天一早,古曼便精心装扮了一番,哼着小曲儿,满脸幸福地出了门。可是连午饭时间都没过,她就回来了。她脸上很平静,目光却呆滞,我心里很清楚,她失恋了。
“小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木柠问道。
古曼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李亚男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这丫头在这方面肯定有着丰富的经验。
古曼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躺在床上,一条大腿吊在床外。
“是不是韩冰对你做什么了?”傅蕾急切地问。也许此刻,大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哪个恋爱中的男人,能几个星期对女朋友不理不睬,甚至连一句话、一条短信也没有?
“小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啊,我们都急死了。”柳茹坐到她床边,说道。
古曼扭过头来,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接着,便号啕大哭起来。
“韩冰和我分手了……”
“他妈的,什么男人,才刚恋爱几个星期就……”柳茹大骂起来。
“我帮你去找他,上了床就甩人,什么狗屁东西。”李亚男也愤怒起来,说着就欲出门。
我一把拉住冲动的亚男,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火上浇油。我走到古曼跟前,握住她的手说:“小曼,不管事情结果如何糟糕,我们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韩冰能够如此坚决地向你提出分手,可见他是经过认真考虑才做决定的。既然他已经离去,就算你如何作践自己,如何想去挽留,也是无济于事的。你至少很快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至少可以庆幸他不是在你们结婚前一晚才对你说分手,就当给自己一个深刻的教训。”
古曼满脸泪水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心里很痛,但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到那种为爱殉情的地步,我相信她一定会挺过去的。
“小曼,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就当做了一回噩梦。”桑影安慰道。
“这也太便宜那狗东西了,好好的闺女,上了床就想甩掉。”亚男仍然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亚男姐,我不怪他,是我心甘情愿的。”古曼擦着眼泪说道。都这样了,这丫头却还在维护他。
不过我的心却稍稍放了下来。原本我最担心的是古曼过不了自己与他发生过关系这关,但从她的话里可以看出,这丫头没有后悔。她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我咒他不得好死。”亚男狠狠地骂了一句。
在姐妹们的安慰下,古曼渐渐地平静下来。也许这是结束这场错爱的最好方式。然而事情却没有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结束。
第二个月的一天,古曼拉住了我,悄悄说道:“若狐,我的好日子都过了三个多星期了,可是还不见来。”
“会不会是正常的延期呢?”我问。
古曼摇了摇头,说:“平时都很准时的。”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对劲,我害怕是不是我……”
我立刻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
“不会吧,这么不小心?”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晚什么措施都没采取。”古曼有些急了。
“先别担心,说不定不是呢。”我安慰道。
“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吧,我怕。”古曼恳求道。
我点了点头,但愿事情不会这么坏。可是,有时候老天就爱捉弄人,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它偏偏就发生了。
检查报告出来了,呈阳性。我俩当场便傻眼了。
“这,这怎么办啊?”古曼哽咽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我赶紧搂住她,安慰道:“你别急,咱们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什么办法来。”其实,这一刻我脑子里也一片茫然。
也不知道是怎么将古曼扶回了宿舍,大家看了那张醒目的化验单,全都傻了。
“我去找韩冰,跟他说清楚。”柳茹气愤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亚男也附和道。
“别……”古曼一把拉住了两人。
“大家先冷静,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其他解决办法。”桑影说道。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孩子都有了。”亚男冷静不下来。
这时,反而是古曼考虑到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如果被公司发现了,肯定会马上开除我的。” 古曼担心道。
是啊,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大家交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才接近了自己的理想,难道就此夭折?
姐妹们都静了下来,个个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现实就是这么让人头疼。
“我看这样吧。第一,咱们先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别让公司发现,大家要守口如瓶;第二,去找韩冰谈谈,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第三,孩子必须打掉。”亚男说道。
“我同意,去找韩冰谈谈。”傅蕾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不行,不能去找韩冰。”桑影反对道。
“为什么不能去找他?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有责任解决。”亚男情绪激动地说。
“大家想想看,目前最重要的是将此事保密,如果去找韩冰,万一别人知道这事,或者他将这事传了出去,那公司肯定很快就知道了。除非古曼不想干了。”
桑影说得有道理。
“那叫韩冰保守秘密啊,反正这事跟他有关,要出事的话,他也逃不了,我就不信他会说出去。” 傅蕾反驳道。
柳茹摇了摇头,说:“韩冰这人,不能相信。你们想,他如此坚决地甩掉小曼,证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小曼的感受。再说,万一他不想干了,将此事说了出去,是会连累到小曼的,这样岂不是将事情越弄越糟?”柳茹的话不无道理。
“那怎么办呢?”木柠一筹莫展。
寝室里的气氛又沉重了起来,看得出,每个人都在为此事烦恼。我也在脑子里思索着,因为这样的事,第一次遇到,谁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妥当。
良久,我走到古曼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对她说道:“小曼,这件事还得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如果你想留在公司,那么肯定得打掉孩子;如果你想找韩冰解决此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个祸是他惹出来的。可是有一个问题,就是韩冰能接受这个孩子,能接受你吗?如果他不肯跟你在一起,那么这个孩子还是不能留;如果他答应跟你在一起,这样的男人能否靠得住?是否值得你托付终身?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怎么抉择。”
古曼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神很茫然。当然,遇上这事,谁能不慌呢?
“若狐说得对,小曼,还得你自己选择,但不管你走哪条路,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亚男说。
古曼点了点头,也许此刻她还是茫然的。
“嗯,让我好好想一想。”
大家围着古曼坐了下来,默默地陪伴着她,我也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男女之间的事情,也许在感情上没有谁吃亏,谁不吃亏的事,可是在身体上,女人永远是受害者。所以,当女人决定付出自己身体的时候,请好好地想想,自己能否接受将来男人不爱你了的事实。
次日一早,古曼最先起来。也许不是她醒得早,而是彻夜未眠。
“我决定了,打掉孩子。”古曼向大家宣布。
虽然这个决定在大家的意料中,可是姐妹们多少还是有点意外,觉得这个决定做得有点快。
“真的决定了?” 傅蕾问。
古曼点了点头,解释道:“韩冰他根本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去作践自己。如果不打掉孩子,我怎么对得起父母,他们辛辛苦苦将我送进公司来,要是看见我这样,他们该多伤心啊!我一直渴望着做空姐,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了,难道就这么放弃吗?我还年轻,如果将孩子留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无法想象。所以,我决定打掉孩子。”
古曼自己是想明白了。对于她的决定,我们不能加以左右,唯有安慰。确实,一个单身妈妈的路是非常艰辛的,何况古曼还是个没成熟的小姑娘,她能承受得住生活带来的压力吗?更重要的是,韩冰,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在教室外,姐妹们刚好碰见韩冰。大家冷冷地看着他,他却装作视而不见。柳茹二话不说,突然冲上去,对着韩冰的脸,猛地给了一拳头,打得他差点摔倒。
“人渣!”柳茹气愤地说。
大家当场就傻了眼。韩冰没有反抗,只是慢慢退到了一边,进了教室。也许,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古曼。
英语课上,我心不在焉,几乎是头脑空白地撑了一天。晚自习后,我将韩冰叫住,因为我觉得有件事情必须问清楚。
“如果你也想来教训我,你还是收口吧;如果要打我,那你就动手吧。” 韩冰直直地看着我,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此刻,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给古曼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我不想打人,他这样的男人我根本看不起,我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
“你真的不能接受小曼?”我问他。
韩冰点了点头,说:“我对她根本没感觉,你叫我怎么接受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冷冷地笑了笑,丢下了一句:“你连畜生都不如,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便径直走了。
周末,姐妹们陪古曼去了医院,那个无辜的小生命,还未曾来到人世间,便重新去轮回了。也许这是他前世的冤孽,只希望他别怪他的妈妈,因为女人在这个时候,其实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古曼此刻的心里一定是很难受,姐妹们的心情也十分沉重,这样的结果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一场错爱,就这样以一个弱小的生命为代价结束了。自此以后,古曼再也没同韩冰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多看一眼。韩冰在她心里,已经死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除了专心上课,别无他念。很快,三个月的培训结束了。最后,我们接受领导的检阅,他们从我们中挑选需要的人。除了傅蕾,我们寝室的其他人被安排到了蓉城基地。傅蕾实在舍不得和我们分离,于是极力请求将自己调配到蓉城。最后经领导同意,傅蕾同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相互调换,我们几个总算又如愿地聚在了一起。其实,此次招聘空乘人员主要是为了蓉城基地,大部分人包括那个被我们唾弃的韩冰,都被分到蓉城,只有少数几个人被分到了深圳等南方城市。
我的空中生活,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第3章 我的第一次飞行
飞机急速划过跑道,很快冲上空中。地面上的事物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跟着这只大铁鸟冲上云霄。
初见师傅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蓉城基地。基地离双流机场不远,如果有闲情逸致,走着去也是可以的。
基地先给我们安排了宿舍,宿舍为两室两厅的套房,两人住一间,四人共用一套。我同一个已经飞了两年的女孩住一起。女孩儿不在,执行航班去了,我只知道她叫黎男。
放下东西,我还得去办入职手续、领制服。办了入职手续后,我还不能立即飞行,得上一个多星期的行政班,了解公司的章程、制度、文化以及如何处理工作业务、政审材料、办理上机证件等。行政班上完,还是不能即刻上岗,公司会给我安排一个带飞师傅,飞满90个小时,经检查通过后,才能放单。要是通不过怎么办?那就再带飞,再检查,直到通过为止。
终于,我的带飞计划安排出来了。中队经理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自己打电话过去签到。我的带飞师傅叫谷灵,现在正在上海交流飞行。什么是交流飞行?其实不难理解,就是将你派去公司其他基地或其他合作航空公司飞行一段时间,为期一周到半个月不等,也有长达一个月的。
我查询了我的工作安排,一看,吓得差点晕倒:周一,下午加机组去上海;周二,沪—亚—沪—湘—沪—亚—沪;周三,沪—蓉—沪;周四,沪—郑—陕—郑—沪;周五,休;周六,沪—郑—陕—郑—沪;周日,沪—亚—沪—湘—沪—亚—沪。
看完后,我心里一阵嘀咕,整周我就完休一天。可是公司规定是这样的:只要有9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那么就得飞;一周只要不连续飞行超过五天,就得听候安排。9个小时如何算?从你前一天落地开始,到第二天准备会前,只要够9个小时,公司就认为是让你休息好了。嘀咕归嘀咕,埋怨归埋怨,可是安排就是这样,你能怎样?再说现在是带飞阶段,所有的新空乘都是如此。也许放单了就会好些,我这么想。
次日,我带着飞行箱和行李箱,加机组飞到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又搭乘机组车来到花园酒店。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带飞师傅,一个地地道道的成都女孩儿。美丽、亲切便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她只比我大一岁,却已经飞了八年,目前刚当上乘务长,而我是她的第二个带飞徒弟,第一个徒弟听说已经辞职了。我当时就吃了一惊,八年?那她岂不是十七岁就开始飞行了?后来我逐渐了解到,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公司里大部分人都是十七八岁时就进来了,甚至还有十五六岁时就进来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雇用童工。
酒店的住宿不用出钱,只需到前台签个单就ok了。放下行李,我便跟着师傅一起出去吃饭。她很照顾我,钱都是她付。吃了饭,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想回酒店。
“若狐,咱们去酒吧坐会儿吧!”师傅说。
“明天不是一早就要飞吗?”我问。
师傅看了下手机,说:“时间还早呢。”其实,这时已经是北京时间21:00了。
为了给师傅留个好印象,表明我这个人很好相处,我没有拒绝,便跟随她来到了一间酒吧。一进去,呵,人好多,有好多都是空乘,南航的、海航的、国航的、东航的,还有一些外航的,什么公司的都有,看来这是空乘们常来的地方。
我和师傅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喝酒吗?”师傅问。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师傅招呼了服务员,开了一瓶800元左右的红酒,又为我点了杯新鲜果汁,我俩便一口一口地喝起来。对于我的情况,她也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儿地往舞池里看,也许是刚开始接触,不便问得很详细吧。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师傅问:“哎,去跳舞不?”
我耸了耸肩,说:“师傅,我不会跳。”
“不会跳可以学啊。”
“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苦笑道,跳舞对我这种下盘不太稳的人来说,简直是场灾难。
“那你在这坐着,我去跳会儿。”说完,她便扭着,进了舞池。看见她头一甩一甩的,腰一扭一扭的,似乎很享受。
我默默地坐着,喝着果汁,不时看看时间,快十点了,而师傅一曲接着一曲地跳,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生端着酒杯向我走来,酒吧里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样子。
“小姐,一个人?”
我抬头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我最讨厌这种轻浮之人。
“交个朋友吧,我是南航的空乘。”男生完全不知趣地继续说道。
我再次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很自信,歪着脑袋笑着。
“不好意思,我一点儿也不想认识你。”我干净利落地回道。
男生瞥了我一眼,悻悻离开,嘴里还骂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看你不顺眼。”我心里暗骂。
又一曲完毕,师傅终于回来了。
“好累啊。”她喘着粗气喊道,忽然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哦,都十一点了。”听上去,她的语气很平静,完全感觉不到此时已经是该睡觉的时间了。其实,这时已经是北京时间23:20,而我们次日航班的起飞时间是早上7:45。
“咱们回去吧!”师傅拿了衣服和提包,我们离开了酒吧。
回到酒店,洗漱之后,已经00:20了,可是看师傅的样子,似乎全无睡意。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然后又问我:“你抽不?”
我摇了摇头,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会抽烟的女孩。
烟在师傅手中燃烧着,她微微地闭着双眼,似乎此刻无比的惬意。以前常听说抽烟会上瘾,我不明白,可是当我看到师傅抽烟的样子,我明白了。
“对了,你比我小一岁是吧?”师傅突然问道。很显然,她从公司内网上看过我的资料。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
师傅又继续抽烟。
“师傅,我看了你这周的班,怎么这么恐怖啊?”我问。因为我们新空乘是跟着师傅飞,她飞什么班,我就飞什么班,直到放单为止。
“公司就是这样,只要你还是个人,就给你排得满满的。我刚放乘务长,所以飞得多。现在公司乘务长空缺,刚放出来的,调度就使劲给你排。”师傅的话里透着些无奈。
“飞得多,钱也多啊。”我说。因为我们的工资按小时算,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新空乘多少钱一个小时,但是飞得多,小时费肯定就多。
“呵。”师傅浅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烟灰弹掉,“你现在刚进来,也许感觉到很新鲜,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她又点了一根烟,很快地猛吸了几口,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其实刚才说话间,我已经看过了时间了,当时已经01:25。
“睡觉了,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师傅说完便躺了下去。她终于知道该睡觉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白,师傅对这样的作息时间如何受得了,但我冥冥中感觉到,她有很大的压力。我早已经困得不行,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第一次飞行
凌晨4:55,我和师傅的闹钟同时响了,起床的时间到了。我们公司的时间安排是这样的:飞机起飞前的1个半小时用来开准备会,然后机组人员上机组车去机场。例如早上7:30起飞的航班,开准备会的时间为6:00,但是我们还得提前1个小时或者更早起床,因为需要用40分钟到1个小时的时间来化妆,去公司开准备会的路上还要花时间。所以,起床时间必须在5:00以前。
“好困啊,还没睡饱。”我有气无力地喊道,师傅却已经很利索地起床穿衣。
“快起来,别晚点了。”师傅喊道。
化妆足足费了我45分钟。先洁面,用爽肤水均匀拍打面部后,涂上眼霜和润肤霜,再抹上一层隔离霜,打粉底,扑散粉。这些做完后,接着画眉毛、涂眼影、描眼线、刷睫毛膏。然后在眉骨突出部位及鼻梁上打高光,以增加立体感。最后,刷上腮红,涂抹唇膏、口红,盘起长发,所有化妆工作就此完毕。然后便整理飞行箱。
乘务员飞国内航线,飞行箱里必须携带的资料有《广播词》、《航线资料》、《员工守则》、《客舱服务规范》和《客舱乘务员应急设备及紧急撤离》。
备份物品包括围裙、袜子、备份眼镜(戴镜者)、手表、号码牌、圆珠笔、化妆品、手电筒、便签本和休息卡。
另外,乘务员飞行时,还必须携带《中国民航空勤登机证》、《客舱乘务员训练合格证》以及《飞行人员体检合格证》。当然,制服、头花、航班鞋肯定得穿戴上。
一切准备齐全,我们便去公司参加准备会。
执行此次航班的飞机机型是b737-800,配备4个乘务员,但按照标准,应该是5个。因为我是新空乘,所以只能飞最低号位——四号。我的职责如下:
与二号乘务员共同完成紧急出口至最后一排乘客的餐饮服务工作;检查紧急出口情况,向乘客介绍紧急出口并确认坐在紧急出口座位的乘客是否符合乘坐规定;负责紧急出口至最后一排紧急设备、客舱设备及清洁卫生的检查;负责r2门滑梯杆正常和紧急情况下的操作;负责后舱安全示范表演;负责紧急出口至最后一排客舱安全检查及清查客舱;负责后洗手间紧急设备管理、清洁卫生及卫生用品摆放,保障各项设备在可用状态;负责机上报纸、杂志管理,协助二号位清点餐食;负责提供意见卡及其他表格;负责实施本区域各类紧急处置程序等等。
当大家在机上看到在前舱(头等舱)工作的空乘时,她的号位便是三号,后舱(经济舱)的空乘便是二号和四号或五号,但后舱乘客通常只会看到最低号位的身影。
“若狐,今天你来广播吧。”师傅最后说道,我知道,她是在刻意锻炼我,好让我尽快上手。
准备会结束后,大家便坐上机组车,向机场出发。
机组人员上了飞机,便开始整理、配备好一切所需物品,并检查紧急设备是否在待用状态,确认所有物品都在备用状态,检查关闭状态的机门是否夹带物品,客舱设备是否完好,厕所卫生用品是否齐全,客舱卫生,等等,并将结果一一报告乘务长。
接着便是清点普通餐盒、特殊餐盒数量,检查飞机供品、礼品、冰块、餐具、报纸杂志等是否齐全,厨房设备是否完好。
然后严格清仓,检查客舱、服务间、厕所、衣帽间以及行李间有无外来物品及人员,检查餐车刹车是否完好以及机上饮用水状况。这一切便是我们一上飞机,需要做的航前检查及准备工作。
在得到机长的允许后,乘客开始登机。空乘放音乐,调灯光,确认机上无地面工作人员,然后端正站立、面带微笑、目光亲切、鞠躬30度,主动向乘客问候,并协助乘客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期间,乘务员不得出现打哈欠的现象。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天羽航空的8u5888次航班。上机以后,请您对号入座,您的座位号码位于行李架边缘。请将手提物品放在行李架上,请不要将行李放在走廊、通道及紧急出口处。小件物品可以放在前排座椅底下。找到座位的乘客请您尽快入座,将过道让开以方便后面的乘客登机。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
当协助所有乘客登机入座后,开始清点机上乘客人数,当与仓单人数一致并请示机长后,将舱门关闭。乘务长下达操作滑梯预位口令,所有乘务员回到服务间操作滑梯。我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欢迎您乘坐天羽航空的航班旅行,现在舱门已经关闭,为了避免干扰飞机的通讯和导航系统,请您将手机或电子用品全部关闭。请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我们提醒各位乘客,为了客舱安全,在飞机上严禁抽香烟、雾化电子烟及其他同类产品,并且严禁触碰或损坏洗手间内的烟雾探测器。谢谢!”
接着便是安全示范和安全检查,以确保一切正常。在起飞前的最后时刻,我的广播再一次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并请检查手机电源已处于关闭状态。谢谢!”
此时,所有乘务员也必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将两手放在座位两侧,或两手相握放在腿上,两腿并拢平放。飞机缓缓驶离停机坪,滑上跑道。在起飞过程当中,所有乘务员都要进行默想,默想内容为:防冲撞姿势;飞机没有停稳前的口令;判断情况,等待机长指令;紧急逃生时的开门程序(开门—拉人工充气手柄—封门);撤离时的指挥口令。
飞机急速划过跑道,很快冲上空中。地面上的事物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的心也跟着这只大铁鸟冲上云霄。3分钟后,我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亲爱的乘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您乘坐天羽航空的旅行班机。我们的飞机已经离开上海前往三亚,飞行距离为2050千米,预计空中飞行时间2小时55分钟。巡航高度10800米,预计到达三亚的时间是10:40。您现在乘坐的是b737-800飞机,客舱内共有3个洗手间。稍后我们将为您提供饮料和早餐,欢迎选用……”
当飞机平稳后,我便马上整理好报纸,到后舱中分发给有需要的乘客。发完报纸后,接着便是发水、发餐、再发水。
机上所配备的餐盒数量基本与乘客数量相等,如因婴儿原因造成餐食不足时,便不需向婴儿提供餐食。如果乘客向乘务员提出要机组餐,因为那是给机组人员享用的,所以原则上不能向乘客提供。就好像此刻,我们刚把餐食发到紧急出口排的乘客,一个微胖的男乘客看见提供的餐食不够吃,便向我要求再来一份机组餐。
“非常抱歉,我们今天确实没有配备多余的机组餐食,可能无法满足您的需求,请您谅解。”我微笑道。
“我知道你们有机组餐的,给我来一份。量这么少,怎么够我吃?”胖男人抖动着手里的乘客餐盒,一脸不悦地说道。这人应该经常坐飞机,所以知道我们大概的餐食配备情况。一般情况下,飞机上会多准备1~2份餐食。
“真是非常抱歉,机组餐食已经用完,无法满足您的需求,请谅解!”我虽然仍旧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有些许不耐烦起来,因为后面的乘客还等着发餐呢。
胖男人没能如愿,不满地嘀咕着:“人家g航空都有,就你们没有,下次再也不坐你们天羽航空的飞机了。”说完,他扯开盒子,吃了起来。
二号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继续发餐,我们便立刻推着餐车前移。我们发餐也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则,先身份高后身份低,先女后男,先里后外,依次发放。发餐完毕后,稍过几分钟,便开始回收杂物。回收杂物时,须将垃圾回收于餐车的垃圾袋内,动作要及时迅速,忌急躁,以防止回收物洒泼溅漏。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用礼貌用语。
做完以上这些工作,便可以稍憩几分钟,然后开始巡舱及提供细微服务。比如帮助休息的乘客调暗客舱灯光,帮助阅读的乘客打开阅读灯,保持客舱整洁,收回杂物和水杯,及时打扫卫生间等。如果乘客有任何需要,只需轻轻按响呼唤铃,我们便会上前贴心服务。
就在我休息时,17排c座的呼唤铃响了。二号看了我一眼,我马上扯了扯衣服,快步走去。要求服务的是一位年约30多岁的男乘客。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问。
男乘客从包里掏出相机,说道:“咱们合个影吧,你长得蛮漂亮的。”
我笑了笑,对于这样的情况,平素我们多有练习。再说,我也根本不愿意。
“先生,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微笑道,尽量保持亲切的语气。
“哎呀,就1分钟,1分钟就好了。”男乘客说着便站起身来。
“先生,真是抱歉,现在真是我的工作时间。等工作结束后,我们再下机留影,可好?”我仍微笑道。其实,这只是委婉的拒绝,等飞机到达目的地后,一般是不会满足其要求的,除非自己真的愿意。
男乘客听我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勉强,便放下了手中的相机,笑道:“那,你说的,等到了三亚,一定得合个影。”
我笑了笑,便快步离开。想合影?没门儿!
接着,又有不少乘客需要饮料、茶水,我一个人来回跑,几乎忙不过来,而那二号却舒服地坐在座位上,边涂着护手霜、擦着口红,边指挥着我。我心里不高兴,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带飞阶段,又忍了下来。
还是师傅观察细致,她走到我面前,轻声说道:“你刚来,也许还不知道,我们公司虽然不大,却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那就是,乘务长只管指挥三号位的乘务员,后舱由二号和最低号位负责,但二号除了发餐、发水,一般不干活。”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头等舱八个人,基本由三号全权负责;而后舱共有一百几十号人,也是一个人干活,包括收垃圾、打扫卫生、为乘客提供服务等等。我知道,乘务长小时费是最高的,其次是二号,拿得最少的便是我这样的最低号位,可是所有的活却都让这拿钱最少的干,还不得有怨言。
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慢慢习惯就好了。”说完,就又回到了前舱。
习惯?是啊,任何事都可以由不习惯到习惯。可是,我就不明白,根据乘务员职责规定,他们所担负的应该比我还多才是。现实却是这些人钱拿得多,活干得少。公司养了一群吃闲饭的,却不闻不问。据我所知,d航空、j航空、n航空、g航空等其他所有航空上到乘务长下至乘务员,每个人都会很积极地相互配合,恐怕只有此家小公司,形成了这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所以,亲爱的朋友们,当你们坐在经济舱内,不断地提出需要时,请给最低号位的乘务员一些尊敬和鼓励,因为她最累。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二号却悠闲地在那里修着指甲。
“哎,你怎么不涂抹点手霜呢?看你的手都干了。”二号盯着我的手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没带手霜。”
“下次记得带。”二号把头凑过来,“飞机上干燥,辐射大,紫外线强,所以要不时地补水,保持湿润。女人就这张脸和手最重要了,一定得保养好。你现在刚上飞机,也许体会不到,等你干久了,问题就出来了”。
看来她人其实不坏,就是懒。她说的这点,以前培训老师就跟我们讲过。都说在飞机上干久了,会皮干面燥,肤色暗淡无光,头发脱落,更容易患上疾病。不过此时的我,却还未能体会到这些。
聊了几分钟,飞机开始进入下降状态,这时,我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将在30分钟后到达三亚凤凰机场,机场距离市区135千米。根据现在收到的天气预报,三亚的天气为晴,地面温度为29摄氏度。飞机已经开始下降,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停止使用洗手间。为了飞行安全,请关闭手提电脑等用品。谢谢!”
接着,我们进行安全检查,并将乘客交由我们保管的衣物等用品准确无误归还乘客,然后检查客舱。当飞机放下起落架后,广播再次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马上就要着陆了,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在舱门开启之前,请不要打开手机电源。谢谢!”
就在飞机急速下降的时候,客舱里突然有个身影站了起来,往后张望,这人正是想要同我合影的那位男乘客。二号立刻示意我,让我去劝告乘客归位,系好安全带。
“先生,现在飞机正在下降,您必须坐下来,系好安全带。”
男乘客对我笑了笑,说道:“是你说的,到了机场便同我合影。我怕一会儿找不到人,所以想现在合个影。”
“先生,您先坐下,系好安全带,飞机下降过程中随时都会遇到上升气流。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您坐下,系好安全带。”我再次客气地向他重申。
男乘客扬了扬手中的相机,就是不肯坐下。就在这时,飞机果然遇到气流,开始颠簸起来。我立刻抓住座椅上方,保持稳定,而那位男乘客也被摇晃得差点将手中的相机丢出去。
“先生,您快坐下。”我又说。
男乘客这才赶紧坐好,系好安全带。正当我转身回工作间时,他又对我喊道:“喂,小姐,别忘了下机时跟我合影。”
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尴尬得我赶紧冲回了后工作间。
终于,飞机缓缓落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来到三亚,飞机已经着陆,请确保您的手机电源处于关闭状态。在客舱灯光调亮之前,请不要站立或打开行李架。下机时请带好全部手提物品,您托运的行李物品下机后到候机室出口领取。在本次旅程中,您选择与天羽航空共同度过这段空中旅行时光,对此,我们向您表示诚挚的谢意。希望您在三亚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旅程,愿天羽航空与您结成永远的朋友。各位乘客,下次旅行再会。谢谢!”
当飞机滑停在停机坪后,所有乘客争先恐后地提包下机。我站在后工作间里,远远望见刚才那位男乘客在向后张望,直到所有人下得快差不多了,那人还在四下张望。
“先生,请您拿好行李,赶快下机,不然摆渡车就开走了。”通过同事的口型,我见同事说道。
“我……我……”男乘客见看不到我,才悻悻离开。
“这人……唉!”三号走过来,对我笑道。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这种事以后会经常遇到,习惯就好了。”
呵呵,怎么跟我师傅说话一个口气呢!
接着,我们需要尽快完成清舱工作,迎接下一班登机的乘客。过站时间通常为40分钟(包括乘客登机时间),在这40分钟里,我们要关闭乘客阅读灯,检查客舱洗手间清洁卫生状况,及时补充乘客座椅后背的《安全须知卡》、杂志,在客舱里喷洒适量空气清新剂,马桶内放置卫生剂等工作,并对客舱中剩余的毛毯、杂志等进行回收;然后等待登机乘客。
这便是我第一次完整的空中飞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感到新奇的同时,更多的是疲累。
被乘客偷拍
有了第一段的飞行经历,第二段飞起来便熟练了很多。很多事不用二号提醒,我便会自己去做,还省得看她脸色行事。她依旧是悠闲舒服地坐在那里,不像是工作,倒像是来享受的。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段飞行带给我的是一段毕生难忘的回忆,让我真正体会到,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变态和邪恶无处不在。
我端着托盘,慢慢地在客舱中走动,为需要饮水的乘客添加饮料。
“小姐,给我来一杯。”一个中年男乘客在前排探出了头,向我招呼道。乍一看,此人颇有些像ctv的一位名主持人,脸长长的,留着短发。
我慢慢走了过去,看见他正在玩手机。
“小姐,你见过吗?我这可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男乘客举起他的手机,向我炫耀道。
我轻轻地笑了笑,但心里却在鄙视他:苹果手机很了不起吗?不过我不能这么说出来。
“先生,您的手机很漂亮,不过我只知道草莓手机,没听过苹果。”我一边微笑着对他说,一边慢慢地为他倒着饮料。
男乘客听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先生,机上是不能开手机的,请您确保手机处于关闭状态。”我又微笑着提醒他。
“我知道。”男乘客不以为然地回道。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从手中掉到了地板上,而且就落在我的脚边。我本想放下托盘为他拾起,可就在这瞬间,他猛地弯下腰,伸手去捡手机。此时,令我十分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他拿着手机快速地对着我的裙底“咔嚓”按了几下,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向我要饮料。我心里顿时升起了怒火,脸也立刻红了起来。
“先生,请您对人尊重一点,请将手机中刚才所照的照片删除!”我尽量保持情绪平稳地对他说道。
“什么照片?”他一副莫名其妙、毫不知情的模样,可是目光却分明在躲闪。
“先生,还需要我讲明白吗?”我提高了声音,尽管我知道这样的分贝可能使我受到乘务长的责骂,可是人格的尊严要远远高于一切,我们也需要别人的尊重。
“你讲,那你讲啊,我做了什么?”男乘客也站起来,跟我吼道。此时,所有的乘客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呵,这年头,贼还喊捉贼。就在这时,听到吵闹声的乘务长,也就是我师傅赶了过来。
“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请问出了什么事?”师傅客气地问道。
“你看你们服务员,是什么态度,对我大吼大叫的,我一定要投诉你们。”男乘客反倒先告起恶状来。
面对这样的无赖,我几乎快要哭出来,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先生,不好意思,请允许我先将此事弄明白。”师傅客气地对他说完,便拉着我到了一旁。
“发生什么事了?”师傅问,表情有点严肃。
我的泪水瞬间便滚了出来,我哽咽道:“他偷拍我,偷拍我的裙底。”
“你能确认吗?”师傅问。
我眼里闪动着泪花儿,使劲点了点头:“嗯,我亲眼所见。”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肯定要追究乘客的责任,我们是乘务员,可不是任人凌辱的弱女子。”
师傅拉着我,走了过去。
“先生,不好意思,麻烦能将您的手机让我们检查一下吗?”师傅仍然很客气地说。
“凭什么要给你检查!”男乘客吼了起来。
“先生,飞机上是不能开手机的,你已经触犯了航空安全条例;更何况你用手机偷拍乘务员,严重侵犯了他人的人格尊严。”师傅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手机没插卡,我也没偷拍谁,我为什么要给你检查,谁看见了?谁看见了?”男乘客指着四周的乘客问道,一副十足的无赖相。
就在这时,机上安全员也来了。师傅向他讲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安全员便走到他跟前。
就在我想弯下腰为他拾起手机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先生,我是本次航班的安全员。如果您没有偷拍的话,请您配合将手机交由我们检查。如查明您没有偷拍,那我们会郑重向您道歉。”
“我没偷拍,也不会给你们检查,你们凭什么检查我的私人物品?”男乘客一脸心虚地说道,声音大得震动了整个客舱。
“先生,如果您不配合,我们完全可以质疑您的所作所为。您已经影响了航空安全,等飞机到达机场,我们会通知机场公安人员前来。”安全员十分严肃地说。
“要是你没做,你就给他们检查呗,检查一下又没什么。”一旁的乘客也开始劝解起来。
看到安全员说得如此严重,加上周围乘客的异样目光,男乘客无可奈何,终于极不情愿地拿出了手机。
“要看可以,但是她们俩不能看。”男乘客对安全员嘟囔道。
“为什么?你偷拍了我,我为何不能看?”我怒了,本想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可是怎么也压不住。
“反正你们俩就是不能看。”男乘客坚决地说。
我正要开口,却被安全员拉住了。他对我眨了眨眼,示意让他来处理。随后,安全员拿着手机进了工作间,检查手机里的照片。没过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将手机还给了男乘客。
“希望你以后尊重我们的工作人员。”安全员对他说。结果显而易见,男乘客无地自容地在周围乘客异样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我心里的气终于消了一些。回到工作间,我擦了擦泪痕,师傅过来安慰道:“没事了,你先休息下。”接着又问安全员:“照片删除干净了?”
安全员点了点头,悄声说:“他总共拍了三张,不过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已经全部删除了。他之所以坚持不让你们看,是因为他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照片。”
靠,这个变态!我心里暗骂。就这样,在胆战心惊和满肚子火气中,我艰难地结束了这段行程。这一经历让我对今后的飞行生活,多了几分畏惧。
来来回回,六段的行程结束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第一次感觉到,地面上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双脚站在厚实的泥土上是如此踏实。飞机上那种漂浮不定的感觉消失了,身体和思绪被释放开来。我这才发现,大地才是我们的立足之根。
半夜里的猩红
回到酒店,窗外已是暮色深沉,我咚地倒在床上,累得完全不想动了,而师傅却依然神采奕奕地抽着烟。
“哎,咱们去酒吧坐会儿吧。”师傅边吞云吐雾,边对我道。
“师傅,我好累啊,想睡觉。”我哭丧着脸。
“就是因为累才要去放松放松,快起来,咱们走吧。”师傅掐灭了烟头,看了看时间。
“我不去了,师傅,你自己去吧。”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看把你累的,你就这点精神头啊,真不去?”师傅又问。
我使劲挥了挥手。
“不去算了,我找她们去。”说完,师傅拎着包,砰地关上门,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体很累、很乏力,可是脑子却异常活跃,难道这便是别人说的航后兴奋症?我蛮佩服师傅的,累了一天,明天九点钟还有飞行任务,她却还有精神去折腾。
我饭也没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将我惊醒。我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一个身影正轻轻地走进来,是师傅。
“师傅,你回来啦。”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师傅见我醒了,便打开了房里的灯。
“吵醒你了。”
“没事,刚好睡了一觉。”说完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我的妈呀,凌晨一点了。
师傅脱了衣服,赶紧去冲热水澡,满屋子立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味,还夹杂着沐浴露的芳香,令人沉醉。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消失,师傅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她的模样宛如贵妃出浴般的美丽,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迷醉。
师傅走到床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很快,屋子里便青烟缭绕。
“你吃过晚饭了吗?”师傅猛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对我说道。
“没呢,不太饿。”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其实不是不饿,而是饿过了头,没感觉了,加上身体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师傅又使劲地连吸了几口,喷吐着烟雾,屋子里快成了蓬莱仙境,云蒸雾绕般的。
“你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师傅掐灭了剩下的烟头,又拿起了烟盒。
“对了,师傅,明天机上有一要客。”我提醒道,师傅才回来,应该还没来得及查看乘客情况表。
“几类?”师傅轻声问。
“二类vip。”
师傅点了点头,又抽了口烟。
我实在太困了,便同师傅道了声晚安,蒙头睡去,因为我受不了那股呛人的烟味。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没有任何声音干扰的情况下,我再次醒来。我第一次体会到生物钟被搅乱带来的失眠之苦。
我转头看了看右边,师傅还靠在床头,烟头上的那抹猩红在黑夜中闪烁。借着那微弱的红光,我看见师傅半闭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机械地吸着、吐着。
我翻了个身,轻轻喊道:“师傅,你还不睡?”
师傅见我醒来,丢掉了手里的烟头。
“睡不着,就想抽抽烟。”师傅仍半闭着眼睛,回道。
“累了一天你就不困?”我问。
“困,困也睡不着。”说话间,师傅又点燃了一根烟,吧嗒吧嗒吸起来。
“一直都这样吗?”我不解地问。
“以前不是,我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那种睡好觉的感觉都快忘记了。”正当我在想师傅是不是有失眠症时,师傅又开口说:“也许再过个一年半载,你也会像我一样。”
我不解,都说只要累了、困了就能睡着,就像我一样,一天下来累个半死,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可师傅折腾了整整一天,为何会睡不着觉呢?
师傅抽完手里的烟,看了看时间,轻轻地自言自语道:“都四点了。”说完便躺了下来。今天的航班起飞时间是9:15,准备会时间为7:45,也就是说,师傅又只能睡2个小时多一点。这时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只能在心里暗想:她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重要乘客
又睡了2个小时,在闹钟的音乐声中,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洗脸、化妆、整理飞行箱、穿制服,这一切做完后,便去开准备会。
“今天的要客由你来负责吧!”末了,师傅对我说道。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般要客应由乘务长或头等舱乘务员亲自服务,而我只是一个带飞的新空乘。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大家都不想伺候要客,并非要客本身难伺候,关键是他们身后那群唧唧歪歪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见我一副吃惊的样子,师傅问道。
我赶忙摇了摇头,不想和她争辩。我知道师傅也是在刻意训练我,尽管要冒一定的风险。
“知道服务要客的程序吗?”师傅又问。
我点了点头。
要客按重要性一般分为三类:一类为vvip,是指国家级重要客人;二类为vip,是指省部级重要客人;三类为cip,指公司级重要客人。而此次乘坐我们航班的便是二类vip,某在职少将。按照要求,我们需拟二级重要乘客保障及服务方案。
首先,要查询要客名单,了解要客的身份、级别、地位、姓名、生活习惯、饮食特点和特殊爱好。
其次,担任要客服务工作的乘务员必须端庄稳重、服务热情、责任心强、思维敏捷且业务技能良好。如有可能,应指派与要客同乡的乘务员为其服务。
此外,还须获得要客座位分布图,保持该区域整洁,座椅干净,座椅口袋内无杂物以及袋内安全须知、杂志、清洁袋齐全完好,并按次序正面朝外横向摆放整齐。座椅靠背收直,脚蹬、搁脚板收起。小桌板干净无污迹,安全带整洁完好。为其提供的毛毯也要干净、无异味,地毯也须平整、无污迹、无破损。洗手间更是要清洁、无异味,还须配备擦手纸和护手霜。
称呼要客必须要带尊称和姓氏,要仪态端庄、面带微笑、热情礼貌地主动向其问候、致意。在其登机时,主动将其引导至座位,快速接过其手中的行李物品并安放稳妥。如果要客附近尚有空位,可安排其随行人员就座;如果要客要求不要安排人坐在附近,其随行人员不得与其同坐一排。
经过商量,乘务组决定让要客提前登机,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为其提供服务。
“记住,要客随行人员同要客待遇相同,谨慎一些。”师傅向我叮嘱道。
我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只有要客才能享受要客服务保障吗?为什么随从也需如此呢?
“咱们公司以前出过这事儿,随行人员与要客待遇不一样,后来被他们以要客名义投诉了,结果那次航班上所有乘务员被降级处理。此后,公司便统一规定:随行与要客同待遇。”三号解释道。
原来如此,人的虚荣心还真是强,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是这个道理。大家准备好后,便来到了登机门。
要客一行总共五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今天的重头人物,某少将c先生。此人微胖,中等身材,神情中带着些许霸气,除此以外,相貌毫无出众之处。其随从也都是男的,所有人都着便装。
我面带微笑且恭敬地向他们致以问候,并带领他们来到后舱的x排入座。因为他们的机票都不是头等舱的,公司规定,若非头等舱或者商务舱,后舱内有专门指定的位置供要客就座。在要客的要求下,我安排了其中一名随从与他并排就座。其实,此刻我心里是十分紧张的,并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而是怕自己的服务有不周之处,让客人不悦。
在安排好座位后,我赶紧将其行李接过、放好,并亲手为此行五人脱了鞋,送上毛拖。还没等我按着程序忙完,对方便开口了。
“服务员,先去拿条湿毛巾来。”随从冷冷地对我说道。
我赶紧鞠了个躬,跑到工作间取来温润的湿毛巾放在洁净的托盘中,并双手托上。c先生随手抓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又擦了擦手,啪地将毛巾丢在托盘里。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半弓着身子,双手托着托盘。
“今天还挺热的。”我刚转身,便听到他对一旁的随从说道,接着又听到随从恭维的笑声。
呵,十二月的上海,虽谈不上寒风刺骨,可也是风透衣衫、寒气逼人。尽管机内开启了空调,却也谈不上热。收好毛巾,我赶紧回到了x排前,他们又将外衣递给我,我急忙将其放在挂衣间。待他们坐了下来,其他的乘客也开始登机了。
“哎,我看头等舱还有一个空座,要不给他免费升舱吧?”师傅与大家商议道。
“好啊,好啊。”我赶忙附和,心里甭提多高兴。为什么呢?因为此人一旦升舱,那么服务的担子便落在了三号乘务员身上,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师傅见我喜形于色,故意瞪了我一眼。其实,师傅对此班航行也很紧张,升舱不仅是出于对要客的关怀——毕竟经济舱的座位不如头等舱舒适,也是为了让对方对我们天羽航空留下美好的印象。
“那随行人员怎么办?”三号问。
师傅想了想:“先问问吧,以要客为重。”其实师傅这样做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如果要客发现头等舱有空座,而自己又没能享受到免费升舱待遇的话,势必心里不平衡。这些人就是如此,买票的时候不买头等舱或公务舱,就想着让航空公司为其免费升舱。
大家默默点头同意,于是师傅便让我去问问要客的意见。
“c先生,您好!”我面带微笑,半蹲着身子对他说道,c先生客气地点头回应。
“您看,这经济舱的座位可能不太舒服,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免费升到头等舱,那样旅途也会轻松一些,您看如何?”我微笑着说。
还没等c先生回话,他身边的随从反倒抢先粗声粗气地问道:“这头等舱还有几个空座?是免费的?”
“是的,先生,是免费的,目前头等舱还有一个空座。”我微笑着说。
“就一个空座?”随从问道,听到这话,其他随从也看了过来。
“是的,先生,只有一个空座。”我尽量保持微笑,但感觉面部都抽筋了,很僵硬。
这时,c先生摆了摆手,说:“不用啦,这里也挺不错的,坐这里就好了。”他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
随从似乎有意让他升舱,便将嘴附到c先生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可是c先生却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我就坐这里,这里很好。”c先生斩钉截铁地说。
随后,在随从的示意中,我立刻退下。
“怎样?”大家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他说就坐那里。”
“呵,免费升头等还不要?”二号有些诧异。其实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从刚才的对话里,我倒感觉c先生挺平易近人的,虽然这担子又落到了我肩上,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重。
“那算了吧,大家各自归位工作。”说完,师傅便走回了前舱。
临到发餐,c先生的餐盒自然是额外准备,他十分喜爱的回锅肉、辣白菜、干煸四季豆和番茄鸡蛋是事先准备好的。当然,他的随从也是同等待遇。看到钟爱的餐食,c先生很开心地竖起了大拇指,可是随从却嚷嚷起来。
“你们的餐食味道怎么不新鲜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没办法,这些餐盒是事先预备的,机舱内不像真正的厨房,可以火上加热,只能在烤箱里加温,所以味道难免会有些差些。
“先生,真是抱歉,由于厨房设备限制,这些餐食都是预先准备好的。”我露出固定式的微笑回道,心里却对此人颇有意见起来。我们的飞机只能如此,如果嫌不好,那你大可去坐你认为好的飞机。
“你们机上设施也太不完善、太落后了。”随从冷冰冰地说。
这时,c先生看了他一眼,或许是感觉他太过苛责了,便指了指餐盒,示意他快吃,然后又对我笑道:“味道很不错。”
我保持着微笑,慢慢退下。
“哎,乘务员,怎么他们的餐盒有这么多菜,我们却只有这么一点?”我刚抬脚要走,后排一位先生举着餐盒大喊道,一脸不悦。
还没等我说话,坐在c先生旁边的随从便给了此人一个严厉的眼神,他身旁的妇女赶紧将他拉回了座位并嘀咕了几句,好像感觉到了这不是一般乘客。
“这是什么人啊?”又有一位不明真相的乘客疑惑地问道。
“很了不起啊。”那位先生又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便愤愤地打开餐盒,吃起来。
看到那人安静下来,c先生身边的随从才又扭过头,继续吃饭。而那c先生,早已旁若无人地大口吃起来,或许这种状况,他早已见怪不怪。
我暗自稳了稳自己狂跳的心,还好c先生满意餐食,还好刚才没有发生意外。不过,从上海到成都这2小时50分钟的航程,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熬的、漫长的过程,因为时刻都要担心自己的服务是否到位,一旦出了差错,不仅自己有麻烦,也会连累到师傅。
在战战兢兢地收拾完垃圾后,我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二号仍然在悠闲地修饰着自己的手指甲,那指甲几乎很完美了,莫非她还要追求极致?
“叮咚”x排的呼唤铃响了,二号抬头示意我,我便整了整衣领,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我开口问需要什么帮助时,随从便冷冷地说道:“去,再拿几张湿纸巾和一个靠枕来。”那语气完全就是在使唤人。
我笑了笑,赶紧回身,恭敬地将东西送了过去。然后又巡查了卫生间的卫生状况。刚坐下,x排的呼唤铃又响了。没等二号抬头,我便冲了过去。
“给这位先生泡杯茶,要新鲜的。”随从吩咐道,他所谓的新鲜,我自然明白何意,而c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抬过头,只是一味地扎在报纸中。
我恭敬地笑着点了点头,便急忙回身,刚走到挨着紧急出口的一排,一位男乘客叫住了我。
“小姐,麻烦你给我拿条毛毯来好吗?”男乘客很客气,我看了看他身旁的小孩,应该是他的女儿,很乖巧、很安静地睡着了。男乘客说完又抚了抚他女儿的头发,看得出他非常关心和疼爱女儿。这不禁让我想到我父母,我幼时他们也是那么的疼我、爱我。因为距离比较近,而且拿一条毛毯也不费事,我便先满足了这位乘客的需求,再回到厨房沏茶。
要客的爱好我们已经事先打听好,他极其钟爱“论道竹叶青”,虽然此茶极为昂贵,但公司还是配备了一小盒。据说此茶产于峨眉之巅,每年只出500千克,市价每斤6000欧元。当然,我并不知道现在手中所泡是否为极品,对于茶叶,我能喝,却不会品。
我抓了几根,放在水中,瞬间,褐色的茶叶便吐出了翠绿,散发出阵阵幽香,弥漫在整个空气中。香,太香了。
这时,师傅走了过来,看见我只泡了一杯茶,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他们怎么说的?”师傅问。
“那位随从让我为c先生泡杯茶。”
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你要学会听出他说话的含义,虽然随从只说给c先生泡杯茶,但隐含之意是他们几位随从也需要茶。每人泡一杯,别让人给投诉了。”
我点了点头,师傅真是睿智,经验老到。
我将茶杯放在托盘中,稳稳地端了过去。本以为如此,他们应该满意了,却没想到,那位随从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不悦的神色。
“怎么这么慢?”从他的语气中,我隐约听出了他是在责怪我刚才先为那位带孩子的乘客提供服务。
“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满脸歉意地笑着,双手奉上茶。
这时,c先生抬起头来,很平静地看了随从一眼,似乎在警示他别这么严肃,然后伸手端起了茶杯,放到鼻息处轻轻闻了闻。
“嗯,好茶,就是这个味儿。”c先生又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呵呵,能不是好茶么?这香气熏得满舱的乘客都馋了。
“哎,小姐,也给我来一杯茶。”待我转身,好几个乘客提出要求。
“好的,您稍等。”我笑了笑,又回到厨房。
当我将茶杯递到这些乘客手中时,他们都疑惑地对着茶杯看了好久,似乎在抗议——这不像是刚才闻到的那种。我飞快地躲回工作间,心想这当中的待遇当然大不一样。
“叮咚。”x排座又响起了呼唤铃,又是那位随从。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你们厕所在哪?”他东张西望地问。
“先生,卫生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我将他带到后舱卫生间,因为前舱正有人使用。那位随从板着一张马脸,冲了进去,可很快又退了出来。
“喂,你们厕所怎么这么脏?赶快给我打扫一下。”只见他捂住鼻子,愤愤地说道。
脏?不会吧,我刚刚才清洁了一遍。此时,刚好有位男乘客经过,他瞟了那随从一眼,走进了另一间厕所。为了不被投诉,也懒得和此人纠缠,我便进了卫生间再次打扫了一遍,其实就按了下吸气按钮而已。因为飞机不同于地面交通工具,它的厕所是吸气式而非冲水式。
那位随从这才又进去看了看,砰地将门关起,看来应该是满意了。
“哎,这什么人啊,这么嚣张?”从另一卫生间出来的男乘客瞥了一眼那紧闭的门,轻声问道。
我无奈地笑了笑,耸了耸肩。
好一会儿,那人才走了出来。
“你们的卫生条件也太差了!”他很不客气地用手指着我说道。
我笑了笑,能说什么呢?这就像遇到挑剔的婆婆,不管媳妇做得多好,在她眼里,就是不够好,就是不顺眼。
“真是抱歉。”我鞠了个躬,违心地说。
他抹了把鼻子,趾高气扬地走了回去。
“看开点吧,这种人你以后会时常遇到。”正当我愤愤不平时,二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
顾客是上帝,我能怎样呢?
再次巡舱时,我刚走到x排,便发现那位随从摸出了手机,正要拨打。要知道,由于国内目前还不具备机内拨打手机的条件,飞机上是不允许开启和拨打手机的,以免干扰了飞机的导航系统。
“先生,机上不能拨打手机。”我赶忙在他按键之前制止道。
“不能拨打?我坐国外的飞机都能,为什么你们飞机上不行?”随从粗声粗气地喊道,声音大得吓人。尽管我再三解释,可这人就是要拨打手机。
这时,师傅来了。
“不好意思,先生,目前国内航班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如果您拨打手机,将会影响飞机的导航系统;如果导航系统受到干扰,势必影响飞机的飞行状态。”师傅解释道。
在众多乘客异样的目光和c先生严厉的目光中,随从极不情愿地将手机关掉,揣回了兜里。
“你们飞机设施也太差劲了。”随从又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自然,我们的飞机如何比得了国外那些大型飞机呢?可为何你又要选择我们的飞机来乘坐呢?
这次的飞行对我来说,注定是艰难的。x排不停地响铃,要这要那。2个多小时内,我马不停蹄地忙这忙那,几乎全是在为他们服务,别的乘客都闹起了意见,我的眼里也好几次噙满了泪水。终于,熬到了飞机降落。
“你们的设施太差,服务质量也不好,这小姑娘不够主动。”临走时,随从指着我对师傅说道。我的眼泪再次涌出,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会被投诉、处分并连累其他机组成员。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只能很无奈地接受。可他刚一说完,我便听到了c先生一阵有意的咳嗽声。
“你别那么挑剔!”c先生说话的语气颇有些重,像是在低声呵斥。随从立刻低下了头,退让到一旁。这时,c先生又笑着对我们说:“很高兴能坐上你们这次航班,这小姑娘服务得很好、很周到,回头我亲自给你们公司打个表扬电话。”说完,在我们的恭送中,一行人便下了机。
因为他的这句话,我终于笑了,我的辛勤劳动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师傅和三号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那人是谁啊?这么张狂,完全是故意刁难嘛!”一下机,乘客们都好奇地问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也许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遇到。这段艰难的行程,泪水伴随着快乐,给了我一种全新的飞行体验。
第4章 走进光彩的牢笼
我这才感到,任凭你多努力,上面那些人根本不关心。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公司层层设关,层层压榨,只需一句话,你的努力便付诸东流。尽管此时我还不能完全明白琳姐的意思。
初识同屋
随同师傅在上海交流飞行了一个星期,累得差点趴下,终于又回到了蓉城。都说蓉城是一座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这里悠闲、舒适、安逸,其最令人向往的,还是那满街的各色小吃,香味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我拎着行李箱,打开房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同屋——黎男。记得刚随同物业管理员来房间登记时,就听说此人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谈,所以在一年多时间内,她都是独居。之前也有人进来住过,可是往往住不到一个月,便要求换房。管理员也说这人很难相处。其实我倒不这么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好相处的人,只是看性格是否合得来。如果性格合不来,那就会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黎男正在收拾东西,想必是刚飞回来,身上的制服还未退下。她的个子和我一样高,尽管她看上去是一个十足的冷美人,让人望而却步,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素雅之气。
“姐,你回来啦。”我先开口问候道。对于这个称呼,其实我多少有些不习惯,在公司里,碰见一个女的就叫姐,碰见一个男的就叫哥,很是别扭。那有没有叫别人妹妹的时候呢?对于别人或许有,而我却没有,因为公司里面不是以实际年龄而是以飞行年龄论大小。由于我是新人,飞行年龄自然为零,所以,谁都比我大。
黎男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冷淡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整理东西。她看上去似乎真是不大好相处。
我将行李放下,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袋水果,这是师傅买给我的。我看了看她,也不是想刻意去亲近此人,只是觉得,今后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有必要将两人关系处理好。
“姐,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水果,你尝尝。”我将水果袋放在她床边的柜台上。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似乎有点吃惊,虽然只是很轻微地扬了扬嘴角,可还是被我看到了。
黎男没有拒绝我的好意,淡淡地道了声谢,一时间大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便只轻轻地回了句“不客气”。
“那个柜子我已经清理出来了,以后你就用它吧。”黎男指了指我床边的柜子,柜子里空空的,很干净,也许以前屋里的两个柜子都是她在用。
“好的,谢谢姐!”我笑道,希望能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
黎男点了点头,从一旁拿了条干净的浴巾,走进了浴室。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我耸了耸肩,或许她是比我想象的要难相处。
傍晚的蓉城,暮色渐起。伴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我打扫起了屋子。虽然屋子不算太乱,可是我喜欢整洁干净,这样能让人的视觉不那么容易疲劳。
不一会儿,黎男围着浴巾走了出来。那凝脂般的肌肤,透着丝丝凉意,使她如同从寒冰雪山中走来的神女,惊为天人。
看见我在打扫卫生,她轻轻地笑了笑。
黎男边擦着头发,边打开了电视,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让电视里的声音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
黎男擦干了身子和头发,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便出去了。她一走,我便顿感轻松了很多。我不禁苦笑,也许管理员大妈是对的,她的确不大好相处。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可是我能感觉到她内向、不喜言谈。而我也不是外向之人,两个闷葫芦凑在一起,自然便闷得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这才注意到电视里正放着《金枝欲孽》。难道黎男喜欢看充满钩心斗角、明争暗斗情节的电视剧?这个想法不禁让我不寒而栗。我是个实在人,什么都看得很淡,不喜欢与他人争斗,更没有心计。如果她是这种人,那我往后岂不如同生活在深宫后院?想着想着,我心里暗暗害怕起来,又想到管理员大妈的话——“没一个人同她相处超过一个月”,莫非那些人都是同她斗法失败,才灰溜溜地走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喊道,完了。可是,转念又想,看她的样子,虽然挺“冷”,但也不像是一个喜欢钩心斗角的人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黎男回来了。一进门,她便脱了外套,然后躺到床上,默默地看着电视,看到精彩处,还不自觉地发笑,嘴里不时还冒出一句骂人的话。我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她正看得起劲。而我的状态却是,她越兴奋,我越战栗。
我耐不住好奇心,打算不动声色地试探她一下。
“姐,你喜欢看《金枝欲孽》?”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挺好看的。”她只顾看着电视,头也没回地回道。
“这种钩心斗角的片子,好看吗?”我又轻声问,不敢太大声,怕语气太严肃。
“好看啊,我最喜欢看这种电视了。”她还是没转移视线。
我不再发问,怕问深了,吃亏的还是自己。我随手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看起来。其实看书是假,不时地看看她才是真,我心里担心呐,怕遇人不淑。而她,像是钻进了某个角色,看得很投入,直到《金枝欲孽》播完,她才关掉电视,看起书来。
“姐,你明天飞吗?”为了不在同一屋檐下相对无言,我问道。
“不飞,休息。”她淡淡地回道,说话不多带一个字。
我明天也休息。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老是这样一问一答,说不定会让她烦。我不再说话,随手翻了几页书,便有点困了。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忽然,听到黎男轻轻的说话声。她在打电话,从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电话那头一定是她的男朋友。我不是刻意想去听她说话,而是那些话自己飘进我耳朵来的。接完电话,她看了我一眼。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黎男问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我。
“燕子坞听过吗?我就是那里人。”
“是天龙八部里写的那个燕子坞?”她似乎有点吃惊,好像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个地名。
“算是吧。”我说。
黎男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了那本叫做《天使的眼泪》的书上。
“姐,你呢,你家在哪里?”趁着她打开了话匣子,我也主动起来。
“福建的,武夷山附近。”
“武夷山很漂亮,我一直想去来着。”我惊呼道。
她轻轻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我的语气夸张了点。随后她补充道:“有机会去我家玩吧,我带你去。”
我很开心地笑了,倒不是因为她要带我去武夷山玩,而是与她相处起来,并没有我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困难,但是,我心里还是拘谨得很,怕她像《金枝欲孽》中某一个角色,而且我小时候还常听老人们说“自古武夷多妖怪”,那这武夷山的女人,莫不是都有妖性?《金枝欲孽》加妖怪,呵呵,我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我一个人抿着嘴,傻笑了一番。
又是一阵沉默,黎男放下了手中的书,关了台灯。
“你明天飞?”她问。
“我明天也休息。”我笑道。
“哦,那挺好,刚进来的人飞得不是很多。”
是吗?我的疑问在脑子里盘旋着,刚刚过去的这周我已经尝到厉害了,不知道她所谓的不多是何意?
就这样,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两人渐渐困乏起来。细细数了数,整个对话超过五十句了,相处得还算成功吧!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便听见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洗漱声,一定是黎男起床了。这么难得的休息日,她为何要起这么早呢?管不得这么多,我理了理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不一会儿,我听见门轻微一响,黎男出去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又是砰的一声响,有人进屋来。我懒得揭开被子去看个究竟,继续做我的春秋大梦。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窗外一片明媚的风景。
我刚起身,便看见黎男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昨晚的那本书,样子很入迷。
“姐,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打着哈欠问。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我床头柜上的塑料口袋,“这是顺便给你带的,吃吧。”原来一大早,她是出去吃早饭了,可对于我这种从不在意早餐的人来说,吃早餐是件很稀奇的事。我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一碗炸酱面,还热乎乎的。黎男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这是我此刻的感受。
“谢谢姐!”我笑着对她说,心里有些小开心,谁说这武夷山来的“妖女”就不能相处?难道真是物以类聚?
面很好吃,对于我这种不吃面条的人来说,我竟然一口气将它全部吃完了,那种美妙的滋味,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怀念不已。
中午,我们又一起出去吃午饭。我俩都喜欢吃辣,所以点菜只管往辣里点,这一刻,谁还在意这些东西吃进肚里会转化成多少脂肪。
我们都是很能吃的那种人,辣子鸡、干煸四季豆、番茄炒鸡蛋、水煮肉,还有一大桶白米饭,统统被吃了个精光。要知道以前同别人出去吃饭,看见别人不敢吃,我自己也下不了筷。这世间很多行为是会相互传染的,没了传染源,我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我抹了抹嘴,准备往回走,却被黎男一把拉住。
“去网吧不?”她问。
网吧,去那干嘛?我的脑子闪过一丝疑问,要查班或者准备航班的话,宿舍或者乘务值班室就可以了,何必去网吧呢?再说,黎男她自己也应该有电脑,上网的话,在宿舍就行了,又何必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呢?
见我愣着,黎男又一把拽过我的胳膊说道:“走吧,去玩会儿,反正也没事。”
是啊,反正也没事,而且我发现这个武夷山的“妖女”挺特别的,为了同她搞好关系,我笑着答应了。
网吧离宿舍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很久没到这种喧闹的地方了,一进门,便看见屋内是乌烟瘴气,敲打键盘的噼里啪啦声是不绝于耳。我俩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实我上网没什么爱好,qq没有,喜欢的网站也没有,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将次日的航班准备妥当。而黎男一打开电脑便玩起了游戏劲舞团。只见她熟练地操作着,键盘发出的啪啪声,与网吧里其他声音相融合,那架势,把我都吸引了,目光全集中在了她手上,她的手指多么灵活自如啊!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顶尖高手,几乎没有失手过,那按键的速度,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局结束,黎男看了看我,问道:“你不玩?”
我笑了笑,回道:“不会玩。”
“学吧,挺好玩的,很简单。”黎男怂恿着说道。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笨,手脑不协调。再说,我对游戏确实没啥兴趣。
看我不玩,黎男又全神贯注于游戏。
时间就在这种啪啪的巨响声中慢慢流逝,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暗淡下来。余兴未尽的黎男被我拉着出了网吧,我们又是一顿胡吃海喝。一回到宿舍,两人便瘫倒在床上。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竟然梦见自己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浑浑噩噩地进了一个网吧,里面所有人都在玩劲舞团,那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后来所有人一起回头看我,吓得我大叫起来,原来这网吧里的人竟然全部都是黎男。
代罪羔羊
次日飞完,心想黎男已经熟睡了,我便蹑手蹑脚地轻推开门,进了宿舍,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可是,任凭多么小心,黎男还是被我吵醒了。
“你们才飞回来?”黎男轻声问,因为按照航班计划,我们应该在23:00就回来的。
“嗯,今天延误了四个多小时。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黎男并不责怪,想是这样的情况她也是经常遇到。
“没事,我平常夜里也是醒好几回。”
“你今天还有任务?”
“嗯,十一点过四段,你呢?”
“下午晚两段,福州。”
“唉,都是累不死的小羊羔。”说完,黎男理了理被子,又睡了过去。
是啊,死不了的小羊羔,让你累不死,也让你活不好。
我实在是又困又累,卸了妆,只洗了个脸,便飞快地钻进了被窝。我期待能做一个美梦:睡到自然醒后,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我惬意地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清风,神清气爽。
蒙蒙眬眬中,耳朵里钻进来一阵轻微的咔嚓声,我迷糊地意识到,一定是黎男去吃早餐了。待我完全醒来,她早已执行航班去了,柜子上搁着一碗结了水珠的炸酱面。其实所谓的完全醒来,并不是真的睡饱了,而是下午还有航班,不得不醒来。
看着包扎好的面,我心里更加认定了黎男有她热情的一面。
下午三点,开完准备会后,我们登上了机组车。可谁知快要登机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罕见的大雨。由于能见度降低,跑道湿滑,航班不得不推迟起飞。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雨才渐渐止住,乘客们终于登上飞机。可这时,由于刚才所有进出港航班延误,我们的班机起飞时间不得不再往后拖延。这是非可抗拒因素,谁也拿老天没辙,然而乘客们却不这么认为。
“哎,小姐,我说,这雨都停了,为什么还不起飞?我可赶时间呢。”一个中年男乘客粗鲁地喊道。
“先生,真是抱歉,现在机场正在控制流量,所以大家还得稍等片刻。”我耐心地解释道。
“等等等,我们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们到底怎么做事的,能不能不延误!”男乘客有些激动起来。可是再激动也没辙,这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先生,刚才您也看见了,下这么大雨不能起飞,所有进出港航班都延误了……”还没等我说完,他身旁的一位妇女立刻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夫妻关系。
“这雨都停了老半天了,干嘛还不起飞。”她唾沫横飞地喊道。
“是啊,你得让我们等多久啊?你们啥公司啊?怎能这么做事呢!”一旁又有乘客不满起来。
唉!不是我让你们等,如果能起飞,我也巴不得,可这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尽量耐住性子,再次微笑地解释道:“各位乘客,大家少安毋躁。我相信机场方面已经尽量在疏导航班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起飞。”
“很快?很快是多快,能马上就起飞吗?我的时间可都耗在你们这里了。”那男乘客又不客气地吼道。
“先生,您别生气,刚才下那么大雨,有很多班机都在天上盘旋等待落地……”还没等我说完,男乘客又不满地吼了起来。
“它盘旋关我什么事,下雨就不说了,现在雨都没下了,干嘛还不快点起飞,我的时间可宝贵着呢,没闲工夫在这里跟你们瞎耗。”说完,他白了我一眼。
我该怎么说呢?凡事有先后,这流量控制并非我们机组人员能解决的,我们也得排队等候着。如果你有能力不等,那你直接飞过去好了。可这些话我只能憋在心里。
客舱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其实大多乘客还是能够理解,只是那少数几个,任凭我们作何解释,就是不依不饶。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哎,服务员,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起飞啊?”男乘客身旁的妇女抖动着满脸横肉,把我喊住。
“女士您好,我们现在正在等塔台的通知,相信很快就可以起飞了。”我微笑道,尽管这样的解释已经说了很多次。
“半个小时前你也这么说的。”妇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嘀咕道,“真不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延误这么久。”
我只能傻傻地赔着笑脸,不再说话。因为再多的解释,对于这样的人也是没用的。
“什么破公司,下次再也不坐你们的飞机了。”我听见有人小声抱怨。
这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凡人无能为力,此刻我能做的,便是尽量安慰乘客,并一再做出解释。这半个多小时,尽管我和同事们费劲唇舌,但不是被乘客呵斥,便是遭遇冷眼。
正当乘客激动的情绪又要高涨时,我们终于要起飞了。
“各位乘客朋友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并请检查手机电源已处于关闭状态。很抱歉本次航班为您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
在乘客的谩骂声中,在我们的喘息声中,飞机急速地冲上云霄。待平稳飞行后,我们开始发水、发餐。
此次航班,由于航食配餐不均,米饭少、面食多,刚发了几排,便没了大米饭,只剩下了牛肉面。
“我要鸡肉米饭。”一乘客说。
“先生,真是很抱歉,我们只剩下牛肉面了。”我微笑着解释道。这位乘客看上去温文尔雅,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那算了,就来份面条吧。”
“好的,多谢先生包涵。”我将牛肉面递到他手中,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发难。可是过了一山还有一山,这一山易,另一山却难,而且还是刚才闹得最凶的那一对男女乘客。
“我们要米饭。”男乘客板着脸孔说道。
“先生,真是抱歉,我们现在只剩下牛肉面了。”
“牛肉面?我不吃,我要米饭。”男乘客瞪着眼睛喊道。
“先生,确实很抱歉,米饭餐盒已经没有了。”我再次解释道。
“没有?”男乘客站起来望了望后面,又转过宽大厚实的脸,不满地喊道:“别人都有两种选择,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只剩面条了?我不管,反正我要米饭。”男乘客愤怒地猛地坐了下来,我都能感觉到餐车在微微震动。
“就是,别人都有米饭吃,我们就没有,什么服务态度!”身旁的妇女也附和道。
“先生、女士,不是我们不给你们米饭餐盒,而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了,还请你们别太为难我们。”二号有些不耐烦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后面的乘客还等着发餐,如果有米饭的话,早就给了,何必在这里纠缠。
“我们为难你们?”男乘客立马发飙,“我们出了这么多钱坐你们的飞机,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你们干什么吃的?”说话间,满口的唾沫全都喷到我脸上来了。
“就是,之前延误,我就满肚子火了。现在别人有米饭选择,而我们没有。告诉你,我只吃米饭,你们看着办。”妇女也蛮不讲理起来,说着,还将我拿着面盒的手一把打开。
二号当场气得把脸扭到了一边,不再理会他们。
“先生、女士,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我们确实只剩下面盒了。”我尽量保持着微笑,恳求道。说着,我又将面盒递了过去,却又被那妇女一把打开。
说实话,这实在有点过分了,难道你们坐飞机就只是为了吃米饭?一旁的乘客也有点看不过去了,纷纷劝解起来。
“算了吧,大家将就一点,也别为难这小姑娘了。”
可是此二人根本听不进去,就是不要。这时,师傅来了,刚才的情况,我想她也看到了。
师傅对着两人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先生、女士,真是抱歉,餐食只有牛肉面了,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谅解?那有谁谅解我们?你们延误了这么久,现在这面我们不爱吃,你们必须给我换米饭来,不换就投诉到你们公司。”妇女毫不客气地吼道,根本不近人情。
我见师傅脸上抖了抖,怕是心里也憋不住气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就算再刁难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发怒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赶紧将师傅拉到一旁,因为我心中已经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师傅,不如我将自己的机组餐给他们吧,懒得和他们纠缠下去。”我轻声说。
师傅听了我的办法,本想松口,可一看那两人,又愤怒起来。
“不行,就算有也不给,这两人也太恶心了。”师傅坚定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乘客真要投诉起来怎么办?
“师傅,我怕他们会投诉。”我道出了心中的顾虑。其实我只是想将此事稳妥地解决,虽然我也不爱吃面,可是解决办法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机组餐跟他们换了。
“投诉?”师傅很不在意地笑了笑,“就让他们投诉去吧。”说完,师傅又走了过去。
“真的很抱歉,实在没有其他餐食了,请二位谅解。”师傅忍着满腔的怒火,表情十分平静地说道。
“不行,必须给我们米饭。我给你们两种选择:要么给我们米饭,要么被投诉。”妇女毫不让步。
一旁的乘客们也纷纷摇起头来。
这时,只见师傅一改往日的温柔,皱着眉头,冷冷地说道:“我们这里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吃,要么不吃!”说完,师傅愤愤离开。